淺談校訓論文
先前的學校未必每校都有校訓,岳麓書院算是“千年學府”了,門口是有“惟楚有材,于斯為盛”的楹聯,但顯然算不上校訓,只是對荊楚之地的評價而已。民國時就連北大都沒有字面意義的校訓。我們也不曾見到蘇霍姆林斯基的帕夫雷什中學有什么校訓。
改革開放之前,學校基本上是沒有什么校訓的。寫在墻上的大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團結、緊張、嚴肅、活潑”之類大而無當的口號。近幾十年,據說校訓成了必不可少的校園文化要素,有的地區教育行政主管部門甚至還硬性規定:學校沒有“三風一訓”則一票否決!上有好者,下必甚焉。學校是否把校訓作為師生的行為準則和辦學追求,反而不予考量,關鍵是必須寫在墻上,掛在嘴上。求新,求異,求吸引眼球,求花樣翻新,求念起來朗朗上口,是不少學校杜撰校訓時的首選。
一次,參加一個關于校園文化的研討會。問一位所謂“百年名校”的校長:貴校的校訓是什么?那位校長當然不能脫口而出,翻了半天材料也沒有找出,其后尷尬的她許諾:回去后從電腦里找吧??
多年的老校長大腦里沒校訓,竟然需要從電腦里找,說明什么?不怪那位很敬業的校長,該怪的是一套僵化的行政管理模式!
“只做第一,不做第二”,是某市第一小學的校訓,杜撰者頗為得意——一箭雙雕,既隱含校名,還有勵志效果。就是沒有想一想:一千多個學生都做“第一”,誰做“第二”?差異化教育的原則還要不要了?
“修君子人格,育紳士淑女”是某知名高中的校訓。本想對仗一下,卻編得很不對仗,這姑且不論。但這幾個概念確實值得推敲一番——“君子、紳士、淑女”這三個概念產生于等級社會的背景下,前者是中國本土化的概念,《論語》中出現了一百多次“君子”,后者似乎是西來的。盡管內涵上與“君子”和“現代公民”有交集,如彬彬有禮、尊重女性、規矩、擔當、高雅、教養、文明等,但總體上是一個過時的概念。何也?君子對應的概念是“小人”,孔子所說的“小人”其實不同于今天的語意,不是“卑鄙的人”,而是“下層、普通、世俗化、無遠大理想追求”;“ 紳士、淑女”對應的概念是粗人、仆人、下層、庸俗等等。
今天我們的教育目的,主要是培養現代公民。試問:淑女能不能踢足球、舉重、長跑?能不能喂豬、割麥子、開拖拉機?能不能在大街上一邊吃冰激凌一邊嘻嘻哈哈地溜達?倘若能,豈不違背了淑女的定義?倘若不能,我們的教育觀不就停留在“前現代”或者說是農耕時代嗎?說一千道一萬,校訓不是供參觀、檢查之用的,不在花樣翻新,不在朗朗上口。它必須內化為師生的人格追求,否則,毫無意義。不站在這個高度想問題,不僅顯得沒有文化,也難免墮入“做戲的虛無黨”的泥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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