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伽達默爾的柏拉圖哲學視域論文
伽達默爾早期一直致力于柏拉圖哲學研究,其哲學診釋學深受柏拉圖的影響。伽達默爾回到柏拉圖哲學,是在新的時代背景之下重新發現柏拉圖哲學的積極意義,同時在柏拉圖的影響下不斷建構起自己的哲學診釋學理論。伽達默爾追溯古希臘哲學的起點便是蘇格拉底的“善”的問題,其問題的展開方式便是對話,而對話實現的條件便是語言,圍繞柏拉圖對話展開的是善、對話、邏各斯等一系列問題。
一、“善”的混合
伽達默爾在分析柏拉圖哲學時,就已經意識到“善”的問題是柏拉圖哲學乃至整個古希臘哲學思想體系的線索。在《申辯篇》中,蘇格拉底在為自己的辯護中提出了“‘善”的問題,他首先指出人的“‘無知”。他說:“這種無知,亦即不知道而以為自己知道,肯定是最應受到懲罰的無知。”進而通過對控告人的指責引出“善”的問題:“如果你們中間有人被認為擁有杰出的智慧、勇敢,或其他美德,但他們卻使用這樣的方法,那么這是一種恥辱。”可見,“‘善”的知識對于蘇格拉底來說,是通過“認識你自己”而獲得的,“‘自知者”才會獲得“‘善”的知識。誠然,伽達默爾已經看到,與神話時代不同的是,對于蘇格拉底來說,“認識你自己”是認識人類自身的存在,這種人類的“善”自一開始就不是僅僅從理論上的考慮而提出的,這里已經有亞里士多德實踐智慧的萌芽。
柏拉圖在后期著作的論述中進一步將理念與現實分離,由此揭示了理念在現實事物中分有的困難。分有問題是作為理念的普遍性與個別事物的特殊性的內在矛盾而提出的,柏拉圖在《巴曼尼得斯篇》中具體闡明了這種矛盾。伽達默爾認為,《巴曼尼得斯篇》僅僅是柏拉圖對內在矛盾的澄明,而非對理念論的批判,柏拉圖由具體事物對單一理念的分有轉向了理念之間的分有,伽達默爾從這一轉向中發現了柏拉圖哲學中的詮釋學價值。在《斐洞篇》中,蘇格拉底說:“我并不熱衷于使自己所說的話在聽眾心目中顯得真實,以為那是次要的事,主要的是使我自己相信它。”在這里,蘇格拉底就已經提出澄明自身存在的要求,這種要求后來表現為柏拉圖在《斐萊布篇》中對混合中的“善”的探討。
二、對話的開放性和問題意識
柏拉圖是通過對話來表達他的哲學思想,因而對話在柏拉圖哲學中占據十分重要的位置。柏拉圖的對話以“善”的混合為起點,伽達默爾從這種混合中看到了一種特殊的診釋學經驗:“我們被某種東西所支配,而且正是借助于它我們才會向新的、不同的、真實的東西開放。柏拉圖把這一點說得很清楚,他巧妙地把軀體的事物同精神食糧作了比較:如果我們能拒絕前者(例如,根據醫生的建議),那末我們總是早已接受了后者。”
在柏拉圖對話中,蘇格拉底總是試圖引導對方在對話開始之前就某一方面達成一致,且不論對話雙方是現實的蘇格拉底與別人的對話,亦或是柏拉圖在主觀上的虛構,伽達默爾所要強調的是這種作為對話前提的“善良意志”,即承認對話雙方的前見及地位。因此,對話總是要求“兩者都具有相互理解的良好愿望”。在柏拉圖的文本中,蘇格拉底通過對話的方式,使得對方承認自己的“無知”,同時認識到“X是什么”的問題。所以柏拉圖的對話總是保持一種開放性,真理在這種開放的對話中發生。
三、指向現實的`邏各斯
柏拉圖對話涉及的是語言的問題,具體來說,便是邏各斯的問題。同樣,伽達默爾的語言診釋學也是以此為主線,伽達默爾認為“能夠被理解的存在就是語言”。在伽達默爾看來:“能夠理解的東西,就是達乎語言的東西。”柏拉圖哲學中的理念通過分有構成邏各斯,而邏各斯作為說出來的話語具有一種能夠被“傾聽”的特征,邏各斯是對事物的本質陳述。邏各斯作為話語,其意義是開放性的,同時,它總是指向個別的特殊的現實事物。顯然,受柏拉圖語言觀的影響,伽達默爾充分意識到邏各斯與現實事物的分離。
柏拉圖在《巴曼尼得斯篇》中“分有”的困難正揭示了這一點,對于柏拉圖來說,邏各斯是理念之間通過分有而構成的,因此,邏各斯總是指向具體的事物,而不是空的形式。由于理念的普遍性要求單一理念總是指向某一類事物,這就勢必造成了個體事物對單一理念分有的困難,從而促使柏拉圖轉向了理念之間的相互分有。理念通過分有所構成的邏各斯則是作為一種總和數而存在,它具有單一理念所沒有的意義,正是由于邏各斯,語言才能夠顯示出其整體的意義。
四、結語
在伽達默爾的柏拉圖哲學視域中,柏拉圖從蘇格拉底的“無知”出發,以對話的方式,在混合之中尋找“善”的住處,而在對話的過程中,闡明了邏各斯的問題。柏拉圖“分有”難題所揭示的“一何以是多”、“多何以是一”的問題,也是亞里士多德實踐哲學的關鍵。而這一邏各斯問題是伽達默爾的柏拉圖哲學視域和亞里士多德哲學視域在其哲學診釋學中發生融合的媒介。柏拉圖通過對這種理念數結構(和諧、比例和開放性)的揭示,探討了“善是什么”的問題,同時揭示了人類理性的局限性。誠然,柏拉圖通過“一與不定之二”的矛盾揭示了邏各斯的問題,邏各斯作為意義規定性的集合,其意義是獨立于構成邏各斯的單個語詞的意義。
柏拉圖通過對定義的劃分揭示了邏各斯意義的開放性,而非旨在構建一套完整的邏輯演繹系統,這是柏拉圖對話所要揭示的真理,而這也正是邏各斯本身的缺陷所在。伽達默爾在這樣一種柏拉圖哲學視域之中,將海德格爾的基礎存在論與診釋學融合,并提出了“理解何以可能”的問題。伽達默爾同樣不是在用一套完備的范疇體系來規定“理解是什么”,而是旨在解決“理解何以可能”的問題,這反映出伽達默爾哲學診釋學所受柏拉圖的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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