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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美學:詩與思的對話
一;我們已經知道,任何研究都應以問題的存在為前提,否則就無所謂美學。它是美學之為美學的根據和最為基本的理論生長點,也是美學家進入美學研究的入場券、身份證。然而,這只是討論的開始。更為重要的是,既然美學之為美學只能以問題的形態表現出來,那么,我們所面對的美學問題是什么,就成為一個不容回避的問題。換言之,要弄清楚美學之為美學,不但要考察什么是美學的問題,而且要考察美學的問題是什么。;
在我看來,假如說什么是美學的問題是指美學之為美學的形態,那么,美學的問題是什么就是指美學之為美學的內容。美學的不同的基本思路和發展方向,使得我們面對著不同的美學問題。而一種美學的生命力也往往表現為它提出了什么樣的美學問題,而不表現為對已有的美學問題的簡單重復和陳陳相襲。那么,我們所面對的美學問題是什么呢?;
我們所面對的美學問題是多種多樣的。然而,就美學之為美學而言,在不同的時期,它所面對的美學問題卻只能是一個。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為美學找到了“多種多樣”的問題,但卻沒有找到只屬于美學的那"一個"問題。例如,從上看,美學家已經從實證經驗、理性范疇兩個方面為人類的美學思考作出了貢獻,但就當代美學而言,卻無論如何都只能算是美學研究中的史前史。再如,迄今為止,我們已經習慣于一種只是把對象的實在性理解為客觀性、邏輯性的美學,這對于一個以技術為手段建立起來的現代來說,是可以理解的,確定性、邏輯性、分析性、可操作性,因此而成為我們的美學準則。結果,我們往往只是從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角度提出自己的美學問題,然而卻忽視了一個更為根本的問題,這就是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方法對于解開活動的奧秘實際上是于事無補的。夸張一點說,即便是所有的自然科學問題、社會科學問題都得到了回答,審美活動所蘊含著的美學問題還仍舊全然不曾觸及。相比之下,倒是在研究中堅持邏輯實證主義的維特根斯坦的態度更為令人信服:"宇宙沒有什么秘密,則有一些神秘"。而且,就美學的分支學科而言,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方法無疑是必須的而且是有效的。因此從語言學的角度建構語言學美學、從認識論的角度建構認識論美學、從學的角度建構心美學、從角度建構社會學美學,也就都是必須的而且是有效的。因為人類的審美活動畢竟與人類的語言活動、認識活動、心理活動、社會活動不元關系。然而,它們卻畢竟只是語言學美學、認識論美學、心理學美學、社會學美學所面對的美學問題,但卻不是美學(在此意義上,這里的美學應理解為審美)所面對的美學問題(因此,它們無疑都是一種有創造性的美學,但卻畢竟不是一種為創造性而建立的美學。真正的美學還沒有出場)。美學所面對的不能是一些依附于語言學、認識論、心理學、社會學背景的問題,否則就只能是一些假問題。;而把美學問題轉變為某種特殊的語言學、認識論、心理學、社會學的問題,這本身也是對于美學的藐視。何況,美學研究的歷史已經一再證實,一旦把它們上升為美學本身的問題,其結果就無非是:不論它的答案如何,美學的困惑都依然存在。;
從美學的學科形態的角度加以討論,無疑更有助于問題的解決。就學科形態而言,美學應該屬于人文科學。這樣講,當然并不是為了否定美學學科的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前提,也不是為了割斷學科間的聯系,而是為了確保美學自身得以存在的獨立性與合法性。而且,也是為了更為有效地面對美學所應當面對的問題。這意味著,美學當然可以引進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研究角度,但就其自身性質而言,卻畢竟不能等同于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更不能因為存在著上述角度、方法,就輕率地甚至是任意地改變美學的學科形態。否則不但會模糊美學的學科界限,而且會導致美學的學科本性的喪失。那么,美學所應當面對的問題究竟是什么呢?顯然,這應當是一個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所不去研究的問題,也應該是一個語言學美學、認識論美學、心理學美學、社會學美學所無法研究的問題,換言之,應該是一個語言學美學、認識論美學、心理學美學、社會學美學的"剩余物"。找到這個"剩余物",事實上也就找到了美學的問題。;
在我看來,作為"剩余物",美學的問題應該在美學與哲學之間去尋找。這不僅僅是因為美學與哲學一樣都是人科,因為美學自誕生伊始就是哲學的,也不僅僅是因為美學研究的深度只能決定于哲學研究的深度,因此要從根本上提出美學自己的問題就必須依靠哲學的力量,而且因為美學的問題事實上就是一個與哲學密切相關的問題一一盡管這只是一個哲學剛剛意識到的問題,也是一個哲學所無法解決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
;二;
所謂本體論是一個哲學的范疇,而不是美學的一個范疇。本體論這一術語最早是在德國哲學家郭克蘭紐、法國哲學家杜阿姆的著作中出現,后來被沃爾夫采用。一般而言,在傳統哲學中思維與存在是最高范疇,關于認識的學問被稱之為認識論,而關于存在的學問則是本體論。這樣,事實上,本體論的提出,就顯然意味著一種哲學精神、一種人文精神、一種超越精神的誕生。首先,它是對世界的一種終極關注,是對所有形而下的東西的概括,是一種形而上學的思考、自由的思考、抽象的思考。這種思考,從哲學發生的角度,是對世界本原的探索,從邏輯發生的角度,則是對哲學邏輯起點的探索。其次,正是因此,本體論所體現的就不僅僅是一種抽象思考的能力,而且是一種非功利的超越性。它預設了人類對于現實的超越性,使得人類可以通過把自身與現實世界區別開來的方式,在一定距離之外來批判地面對現實世界。最后,也正是因此,在這里作為本體而出現的“存在”,實際上就是一種人類白由的象征、一種理想的世界。由此,我們不難看到,從古到今人類雖然在一切生命活動中都在追求著自由理想,但是能夠把自由理想與作為本體的"存在"聯系在一起的,卻只有哲學。所以,本體論是哲學之為哲學的最為內在的東西,是哲學所必須面對的問題,也是任何學科所奪不去的哲學領地和語言哲學、分析哲學、哲學、科學哲學、藝術哲學等等分支學科的“剩余物”。例叫分析哲學曾經認定哲學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本體論,然而最終卻發現,它的研究雖然減少了哲學的許多麻煩,但是卻沒有推進哲學的思想進步——哲學的進步只能表現問題的消解而并非知識的積累。結果,分析哲學現在認識到,問題不是有沒有形而上學,而是我們決定進行哪一種形而上學的思考。";在這個意義上,我們甚至可以說,本體論就是哲學。本體論不存在,哲學就不存在。;
當然,就本體論本身而言,在歷史上也存在一個演進過程,即從自然本體論一神靈本體論一理性本體論一人類生命本體論。前面三個階段,不論存在著多少差異,在假定存在一種脫離人類生命活動的純粹本原、假定人類生命活動只是外在地附屬于純粹本原而并不內在地參與純粹本原等方面,都是十分一致的。因此,從世界的角度看待人,世界的本質優先于人的本質,人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人的本質最終要還原為世界的本質,就成為它們的共同的特征。我們可以把它們稱之為傳統本體論(美國哲學家威拉德·蒯因曾經提示:在討論本體論時,要區別兩種情況,一是何物實際存在的問題,二是我們說何物存在的問題,前者是關于本體論的事實,后者是在語言中對"本體論的承諾"的問題。但是傳統的哲學家總是在口頭上說何物存在,但在實際上卻把它看作何物實際存在,因此總是把自我批判的本體論變成非批判的本體論信仰)。而從哲學的角度而言,所謂傳統本體論,其實質就是思與世界、思與神靈、思與理性的對話。第四個階段,開始于康德。正是康德,導致了傳統本體論的終結。他摧毀了人類對傳統本體論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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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并且只是在界定認識的有限性的意義上,為本體觀念保留了一個位置。對此,只要回顧一下康德《純粹理性批判》一書的"本體論的證明"部分,就可以一目了然。康德之后,出現了形形色色的看法,但大致可以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直接提出自己的本體論,例如叔本華的"作為意志與表象的世界"、尼采的"生命力"、狄爾泰的“生活世界”、柏格森的"綿延"、海德格爾的“生存空間”、勞丹的"形而上學藍圖"、蒯因的"本體論承諾"、斯特勞森的"描述的形而上學",等等。另外一種是間接提出自己的本體論。這表現為對于傳統本體論的拒斥。它把目標集中在對于實體本體論的命題的不可驗證性的抨擊上。在這方面,維特根斯坦的"對于不可說的就應該沉默"這一名言,是人們所熟知的。而在這拒斥的背后,則同樣存在著自己的本體論。例如維特根斯坦的"我的世界"、波普的"三個世界"、卡爾納普的實在理論等等。;至于這兩種類型的共同特征,我認為可以概括為:從對世界的本原的關注轉向對于人類的命運的關注。脫離人類生命活動的純粹本原不再存在,人類生命活動不再只是外在地附屬于本體存在而是內在地參與本體存在甚至成為最高的本體存在。其特征表現為,從人的角度看待世界,人的本質內在于世界的本質,世界與人之間是一種同構關系,世界的本質最終可以還原為人的本質。;我之所以把它稱之為人類生命本體論,也正是基于這一"轉向"。而從的角度而言,所謂人類生命本體論,其實質就是思與生命的對話。;本體論的從傳統本體論向人類生命本體論的演進對于來說,意義尤為重大。;
作為人類生命活動的理想形態,活動是人類生命活動中自我進化的重大成果。我們知道,人類生命活動是一個高度精密的有機結構,在嚴酷、苛刻的進化過程中,它要遵守的是高度節約的原則。在人類進化的歷程中,任何一種功能、機制都要適應于生存、發展的需要,多余、重復的功能、機制,是絕無可能存在的。何況,人類在進化過程中本來就是依靠輕裝上陣的方法超出于動物的。他把動物身上的許多東西都精簡掉了,并且因此而使自身進化為人。然而令人困惑的是,人類一方面從高度節約的原則出發把動物身上的許多東西都精簡掉,另一方面卻又從某種無疑是非常重要的為人類所特有的需要出發,為自己進化出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似乎毫無功利性的審美機制。顯然,審美機制的與人類俱來,絕對不會是一種毫無用處的"奢侈;當然,也絕對不可能是一種認識活動的重復,即一種形象的"思維"或者審美的"認識",從而與認識功能重疊起來。因為作為一個高度精密的有機結構,人類生命活動竟然會進化出重疊的功能,這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而從人類的發展歷程來看.我們同樣意外地發現z從古到今.不論人類遇到任何的艱難險阻,對于美的追求,卻事實上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不但沒有停止過,而且反而愈來愈頑強、愈來愈深刻、愈來愈普遍。在西方,早在古希臘時代,柏拉圖就聲稱:"自從愛神降生了,人們就有了美的愛好,從美的愛好就產生了人神所享受的一切幸福。";而美國哲學家艾德勒曾經歸納出西方上經常討論的基本范疇120個,然后從中選出64個基本范疇,再從中選出6個基本范疇,最后從中再選出其中跨領域、跨學科的3個基本范疇,其結果恰恰是:真、善、美。在中國,早在戰國時代,就把"原天地之美";作為"圣人"的天命。而回顧歷史進程,我國也有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一人人耳熟能詳的說法。這一堪稱神奇的現象,不能不引起美學家的關注。艾倫·溫諾發現:"盡管活動對于人類生存沒有明顯的價值,所有已知的人類卻一直從事于某種形式的藝術活動。""藝術活動并不只是有閑階級的奢侈品,而是人類活動內容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事實上,即使在一個人必須把他的大部分精力用于不折不扣的生存斗爭的情形下,也不曾放棄過藝術創作活動。"也正是因此,"藝術行為提出了許多令人迷惑的問題。比如,為什么有那么強大的動力促使人去從事一項無助于物質生存的活動?";毫無疑問,這一"發現"會在許多睿智的學者那里得到強有力的支持。例如,布羅日克就指出:"對于發達社會中的人來說,對美的需要就如同對飲食和睡眠的需要一樣,是十分需要的。";瑪克斯·德索也強調:"審美需要強烈得幾乎遍布一切人類活動。我們不僅力爭在可能范圍內得到審美愉快的最大強度,而且還將審美考慮愈加廣泛地運用到實際事務的處理中去。";杜夫海納更斷言:"在人類身上,有一種對美的渴望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即使把這種渴求看作是被喚醒的、或者至少是被文化指引的一種人為的需要也罷。";馬斯洛說得更加明確:"審美需要的沖動在每種文化、每個時代里都會出現,這種現象甚至可以追溯到原始的穴居人時代。”;"從最嚴格的生物學意義上,人類對于美的需要正像人類需要鈣一樣,美使得人類更為健康"。"對美的剝奪也能引起疾病。審美方面非常敏感的人在丑的中會變得抑郁不安。";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在傳統本體論階段,作為本體的存在是理性預設的,是抽象的、外在的,也是先于人類的生命活動的。既然人類的生命活動都沒有地位,作為生命活動的理想形態的審美活動在其中自然也同樣不會有地位,而只能以低級或者反面的形式出現。這是完全合乎傳統本體論的所謂理性的。在歷史上,我們看到的,也正是這樣的情景。早在公元前6世紀到5世紀,在希臘就存在詩人與哲學誰更具有智慧的被柏拉圖稱之為"詩歌和哲學之間的古老爭論"。柏拉圖本人的選擇更能說明問題。"柏拉圖原打算做個悲劇詩人,但是青年時代遇到蘇格拉底以后,他把自己的原稿都燒掉,并且獻身于智慧的追求,這正是蘇格拉底舍命以赴的。從此柏拉圖的余生就跟詩人奮戰,這個戰爭,首先,乃是跟他自身里的詩人作戰。經過那次跟蘇格拉底改變命運式的會面以后,柏拉圖的事業一步步地進展,可以命為:詩人之死。";對于那場"詩歌和哲學之間的古老爭論”,柏拉圖竟然遺憾自己沒能趕上,而從他在著作中羅列的詩人的罪狀"以及宣布的放逐詩人的決定來看,他的立場是十分清楚的。;至于亞里斯多德,他雖然說過詩歌比歷史更富于哲學意味,但這只是為了說明它更接近哲學,而且也只是為了在比附的意義上把它稱作一種"比較不庸俗的藝術"而已。假如說柏拉圖是在理想中放逐藝術,亞里斯多德就是在現實中放逐藝術。直到康德,仍然如此。康德同樣貶低藝術。他雖然強調審美活動是某種中介,但之所以要這樣強調還是為了強調審美活動的相對于理性活動而言的特殊性。確實,他不再強調藝術只會說謊話了,但是也并沒有強調藝術可以說出真理。因此,康德對于審美活動的看法實際上只是提供了從另外一個角度去貶低藝術的路子。這種貶低同樣出于"詩人之死"的古老傳統。;黑格爾也是如此。他對審美活動的興趣,同樣是一種"哲學興趣"——而且連康德還不如(起碼是退回到了把藝術當做認識的預備階段的萊布尼茨)。他只是出于一種精神發展的完整性的考慮才把藝術納入其中(這一點,從他提出的直觀一一表象一一概念與藝術一一宗教一一哲學的對應可知)。甚至連經驗主義哲學大師洛克,在談到審美活動、藝術的時候,也是如此。總而言之,哲學面對作為本體的世界,屬于一種理性、本質的科學,而美學面對作為本體的世界的附庸的生命活動,屬于一種感性、現象的科學,因此,美學的地位在歷史上一直是很低的,這就是所謂的"感性學"的來源。克羅齊指出:西方美學就是以哲學與詩歌的對立為開端的,;正是有鑒于此。;
而現在,伴隨著本體論的從傳統本體論向人類生命本體論的演進,人類的生命活動的地位日益突出,審美活動作為生命活動的理想形態,其地位自然更加突出。與此相應,伴隨著人類生命活動本身成為哲學本體論的內涵,審美活動本身也無疑會因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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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地折射了人類生命活動的特征而成為本體論的重要內涵。在這個意義上,人類生命本體論的所謂思與生命的對話.就其實質而言,實際上就是思與詩(活動)的對話。回顧一下人類發展的,我們所看到的,正是這樣的一幕。這一幕,從哲學的角度看,是從審美活動看生命活動,可以概括為把引入哲學,也就是卡西爾所說的"把哲學詩化"(實際謝林早已說過,整個哲學的拱心石是哲學)。它意味著通過對于審美活動的考察來更為深入地解決哲學本身所面對的問題。例如,在康德之后,席勒發現只有審美活動還保持著與自由的唯一聯系,尼采以詩意之思與理性之思對抗,認為哲學必須卷入藝術,只有作為一種審美現象,人生和世界才顯得合情合理。海德格爾把詩意之思上升為存在之思。認為哲學傳統已經終結,思想成為詩人的使命。思想的詩人與詩意的思想是一致的,是以同一方式面對同一問題。并且把思與詩的對話強調到不是要對史的研究和美學作出什么貢獻,而是出于思之必需的高度。伽達默爾在哲學中首先討論"藝術經驗中的真理問題",而且認定解釋學尤其適應于美學。維特根斯坦、德里達更是如此。尤其是德里達,他甚至把哲學解構為文學,提出哲學也是一種文學。最終走向了"美學還原主義"和哲學的"文學理論化"。我們在這一切中所看到的都是把美學引入哲學這一重大轉換。而從美學的角度看,是從生命活動看審美活動,這可以概括為把哲學引入美學,也就是卡西爾所說的"把詩哲學化"。它意味著對于審美活動本身所稟賦的本體論內涵加以考察。例如,雅斯貝爾就提出把審美活動提升到一個不可還原的哲學高度,以形而上學來界定審美的本體,認為在此意義上,藝術本身就是一種哲學研究。卡爾納普說:藝術同形而上學同源,它們都是采取的表達功能而非表述功能。弗·馬克說:藝術是形而上學的,蘇珊·朗格也說:"真正能夠使我們直接感受到人類生命的方式便是藝術方式。";不難想象,當代美學把哲學引入美學,意味著美學的根本問題的重大轉換。過去,我們一般只是從審美活動所反映住的內容的角度來考察審美活動本身的本體論內涵,但是現在我們卻意外地發現了審美活動本身的本體論內涵,審美活動本身就是本體論的、就是形而上學的。由此,美學開始了詩與思的對話,開始走上了與哲學對話的前臺。美學從哲學的殿軍一躍而成為哲學的前衛。;值得指出的是,西方當代美學所開始的詩與思的對話,以及把哲學引入美學,也正是中國美學在長期發展演進的歷程中所孜孜以求的。中國美學的不是從天人二分而是從天人合一的角度,不是從理性追問而是從詩性追間的角度,不是從對象性而是從非對象性的角度,不是從思與世界的對話、思與神靈的對話、思與科學的對話而是從詩與思的對話的角度,不是從把審美活動作為一種認識活動、把握方式之一而是從把審美活動作為人類根本性的生命活動、超越性的生命活動的角度,不是從說可說的現實世界而是從說不可說的超越性境界的角度,不是從外在的超驗的終極價值而是從內在的超越的終極價值的角度,不是從追問"有"而是從追問"無"的角度(在這里,"無"是造成"有"的根源。例如,這是玫瑰花,即不可能是其它,其它就是"無"),去考察審美活動,應當說,是極具當代性的。;而西方當代美學與中國美學在這個方面的內在契合,恰恰說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正是美學之為美學所必然面對的問題。;
從當代的發展來看,以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作為美學之為美學的根本問題,無疑也有其深刻的意義。在當代社會,價值虛無以及精神家園的喪失,是普遍的精神困惑。對于文明的憂慮與反思,成為人文科學的內在要求。值此之際,審美之思義無反顧地擔當起了看守哲思的天命,審美的覺醒也成為人性的覺醒的根本尺度。因此,以審美活動作為人類的精神家園和安身立命之所,以審美活動作為設定現實世界的理想根據.換言之,以審美來彌補現實活動的不足,以審美活動來彌補理性活動的缺憾,把一種新的靈性帶到人們心中,就成為人類的重大抉擇。而美學在這個時候隆重登場,深刻地反思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就無論怎么對它的意義加以說明,也不會過分,因為,它所面對的,正是人類之為人類的最為根本的天命。;
綜上所述,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這正是當我們從把哲學引入美學以及詩與思的對話的角度去重建當代美學時所面對的美學問題。;
三;
不過,對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考察又不能等同于審美本體論。審美本體論(或者美學本體論、藝術本體論)是目前國內美學研究中的一大時尚。我的看法卻略有不同。在我看來,審美活動確實稟賦著本體的內涵,但卻并不就是本體,或者說,審美活動不能等同于本體。應該看到,萬事萬物都有本體的意義,都反映出本體的存在,但是不能說它們有自己的本體。否則就是離開本體論來談本體論。我們可以說審美活動尤其稟賦本體論的內涵,尤其反映出本體的存在,但是畢竟不能說審美活動有自己的本體,否則同樣是離開本體論來談論本體論。假如一定要這樣做,其實質就無異于把本體論降低到具體事物或者把具體事物提升為本體論,最終必將導致哲學的抽象性的不復存在。由此不難聯想到.海德格爾之所以把重新肯定形而上學看作時代的進步,應該正是有鑒于本體論減低到具體事物或者把具體事物提升為本體論的思維誤區。另一方面,審美活動雖然并不就是本體,但這卻并不意味著在審美活動中就不存在著本體論的問題。恰恰相反,美學對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解決有著特殊的意義、價值。事實上,作為人類生命活動的理想形態,審美活動本身無疑因為它集中地折射了人類生命活動的根本特征而稟賦著本體的重要內涵。這一點,我們在前面介紹的中國美學與西方當代美學的大量論述中已經看到。平心而論,這些看法無疑都是十分精辟的。對此,只要我們聯想到審美活動之中所深藏著的人類生存的本真形式,聯想到審美活動的因為較之人類其他生命活動的基礎而深刻地切近人的存在,聯想到審美活動的因為在本體論沒有出轉換之前就始終呵護著人類本體的完整形態、理想形態而當之無愧地成為本體論轉換的根據,聯想到杜夫海納的重要發現:"在人類經歷和各條道路的起點上,都可能找出審美經驗;它開辟通向科學和行動的途徑。原因是:它處于根源部位上,處于人類在與萬物混雜中感受到自己與世界的緊密關系的這一點上……這就是為什么某些哲學偏重選擇美學的原因,因為這樣它們可以尋根溯源,它們的分析也可以因為選擇美學而變得方向明確,條理清楚。";聯想到我在前面已經一再強調的人類精神家園的從世界、神靈、科學的轉向人類生命活動本身……就不難意識到:在人的存在的本體意義越來越受到關注的當代社會,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所回答的正是本體論的根本問題:存在的意義何在?存在如何可能?美學的關于審美活動的研究因此而被納入了本體論的視野,換言之,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因此而成為美學的根本問題。;
也因此,當代美學以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作為自己的根本問題,就不同于審美本體論的所謂本體論的美學闡釋,而只是美學的本體論闡釋。這闡釋,就其特定視界而言,是著眼于審美活動本身的本體論內涵,而不是本體論意義上的審美活動。后者是把美學引入哲學的眾多"詩人哲學家"的特定視界,他們只是從審美活動看人類生命存在的終極意義,因此也就始終是在哲學領域里研究審美活動,是思與詩的對話。至于審美活動本身如何可能、審美活動本身的本體論內涵是什么,在它們是根本不予考慮的。前者不然,其特定視界就是審美活動本身如何可能、審美活動本身的本體論內涵是什么,是從人類存在的終極意義看審美活動本身,是在美學領域內對審美活動進行具體的研究,是詩與思的對話。而就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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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這闡釋則表現為兩個方面的內容。首先,是從本體論作為研究的世界觀的角度,考察活動的本體意義。從這個角度,要考察的是,審美活動是否與人類本體相關、是否人類本體存在的展開、是否人類的必要、必然的活動,以及審美活動與人類活動之間的共同性何在。其次,是從本體論作為美學研究的方法論的角度,考察本體意義的審美活動的根本特征。從這個角度,本體論作為方法論存在于美學之中,著重考察審美之思的源頭何在?審美活動的特殊性是什么?審美活動之所以為審美活動的特殊規定、根本特征是什么?或者說,審美活動以何種尺度顯示本體的存在?審美活動是怎樣建立起與世界的聯系的?;嚴格而言,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應該說是古已有之,但是意識到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并且明確地以之作為美學的根本問題,則只有在精神充分自覺的時代才有可能,尤其是在傳統本體論轉向人類生命本體論之后才有可能。在這個意義上,對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強調無疑會為美學研究本身展示出極為廣闊的全新的研究空間,同時也會導致對于審美活動的根本性質的深入理解。它使我們意識到:審美活動與人的本體存在的關系,實在還是一個可以而且必然重新討論的問題。我所一再反省的"無根的美學"的現狀,也將可以而且必須重新從根本上加以扭轉。;美學之為美學,將從更為根本的角度得以重新規定。換言之,美學由此為自己確立了真正的本體論關懷。;
顯而易見,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作為美學問題的確立,從根本上改變了美學研究本身。審美活動與本體存在之間存在著的命中注定的不解之緣,使得對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揭示成為人類生命活動的敞亮。在這個意義上,西方所強調的美學與哲學互換位置,以及對于人生的詩意與詩意的人生的執著追問,就顯然有其道理。審美活動與人類的本體存在具有一種同構關系,審美活動與人類本體之間更存在著一種非如此不可的關系、一種內在的同一性。審美活動是一種真正合乎人性的存在方式,又是一種人類通過它得以對人類本體存在深刻理解的方式,而不是一種認識物的方式,審美活動還是人類生命活動的理想形態。因此,只有進入對于人類本體的反思,才能與審美本體謀面,同樣,只有從對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揭示出發,也才有助于揭示人類的超越之維、人類的審美生成的全部奧秘。因此,對于審美活動的本體論內涵的揭示,就不僅僅是一個美學問題,而且是一個哲學問題、哲學問題。這樣,一方面,美學研究的重點不再是從審美活動如何反映了現實的角度去考察,而是從審美活動如何顯現了存在的角度去考察;不再是在審美活動中反映世界如何可能,而是在審美活動中人的存在如何可能;更為重要的也不再是審美活動的工具意義,而是審美活動的本體意義。另一方面,美學研究的重點也不像"詩人哲學家"那樣,把美學問題提升為哲學問題,從審美活動看生命活動,而是把哲學問題還原為美學問題,從生命活動看審美活動。它通過對審美之根的清理以探求人類未來之路,擔當起思考人類的命運的天命,由此相關,審美活動的特定存在方式,換言之,審美活動如何可能?就成為美學關注的中心。;美學轉而成為對于人之為人的審美生成、價值生成的深刻思考,成為對于審美存在的終極原因和根本特性的反思,以及對于審美活動的意義、價值的領悟和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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