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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代女真音樂舞蹈藝術研究論文
女真族長期生活在白山黑水地區,在同寒冷的氣候、惡劣的自然環境斗爭中養成了善騎射、尚勇武的豪放、堅忍的民族性格特征。其文化特征與民族性格特征在女真人音樂舞蹈藝術的傳承發展中得到了張揚,故形成女真人獨特的音樂舞蹈藝術風格和能歌善舞的民族文化傳統。
任何文化是在不斷的吸納傳承推陳出新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女真人的音樂文化也是如此。隋唐時期興起的秣鞴族,是以東北的原始狩獵民族逐漸發展起來的,所以他們的民間歌舞反映的多是原始宗教色彩和狩獵生活的內容。但渤海國建立之后,宮廷表演樂舞開始繁榮并逐漸形成著稱于世的“渤海樂”。渤海國被滅之后,“渤海樂”隨著民族的擴散與遷徙遍及東北大地。有學者研究記載“在渤海亡國的300年后,金章宗明昌年間還曾下令全國各教坊兼習渤海音樂。”"可見金代女真音樂受渤海音樂影響很大。
但女真族早期,即金建國之前,尚處于原始漁獵部落向民族共同體的轉化,音樂歌舞還很原始、簡單。“其樂則唯鼓笛,其歌則鷓鴣之曲,但高下長短,鷓鴣二曲而已。”《鷓鴣》曲有“高下長短”兩種,是一種流傳年代較為久遠的女真族歌曲和舞曲。曲調婉轉旋律起伏,聲如鷓鴣,舞如鷓鴣。伴奏樂器也只有鼓、笛兩種。內容主要反映的是部落戰爭,漁獵生活及民族生活習慣,具有北方民族質樸、曠達的民族風格。“隋開皇中,(黑水部)遣使貢獻,文帝因宴勞之,使者及其徒起舞于前,而曲折皆為戰斗之狀。文帝謂侍臣曰,天地間乃有此物,常作用兵意。女真族善騎射,喜漁獵的生活也以歌舞的形式反映出來,名曰狩獵舞。
實際,女真人源于生產生活的樂器還有鹿狍哨、節、銅鏡。鹿狍哨用樺皮制作,長只有1.5公分,左右兩個很細的開口,含在口中發出音響,是一種狩獵時誘捕狍、鹿的仿聲器具,后來用于歌舞伴奏。
節,女真人將生活用具簸箕,作為打擊樂用于歌舞伴奏,使其成為獨特的樂器。后來滿族人傳承沿用。民間使用柳條編制,演奏時左手執節,右手拇指食指兩根竹箸,以打、撥、劃出高低快慢不同節奏的音響。這種樂器不僅民間使用,清代宮廷也用竹子編制節,為歌舞伴奏。《大清會典》記載“司節十六人,分左右兩翼并上。左手持節若箕,右手持圓竹若箸,劃作其聲,與樂章及各舞相為節奏”。
銅鏡原是一種生活用品,女真人把它用于歌舞表演之中。演出時,有五六個女子站在舞臺旁邊,一手拿一塊銅鏡,忽高忽低地晃動,銅鏡的光澤閃爍,營造出熱烈氣氛和舞臺效果。后逐漸發展為敲擊發聲的打擊樂。
女真人能歌善舞,在金建立政權以前,民間歌舞活動很普遍。平民少女還有以歌聲尋配偶的習俗。“女年及笄,行歌于途。其歌也,乃自述家世、婦工、容色,以伸求侶之意。”這是一種有固定曲調,即興創作的歌舞形式
“記載的女真民間歌舞還有一首《臻蓬蓬歌》,宋《政宣雜錄》中記‘宣和初,收復燕山以歸朝,金民來居京師。其俗有《溱蓬蓬歌》,每扣鼓和臻蓬蓬之音為節而舞,人無不聞其聲而效之者。’從此文可以看出,《捧蓬蓬歌》以其獨具的藝術魅力在北宋京師汴梁受到人們的歡迎和喜愛,眾人爭相學唱。這種獨特的民族歌舞形式在東北地區也得以世代流傳下來。歌舞也傳到了南宋首都臨安,成為當地居民喜愛并加以模仿的藝術形式。
女真人信奉薩滿教,薩滿教樂舞在史書上也多有記載。許亢宗《宣和乙巳奉使金國行程錄》中,描述了他在金上京酒宴上所見到的薩滿舞五六婦人,涂丹粉、艷衣,立于百戲后,各持兩鏡,高下其手,鏡光閃爍,如祠所畫電母”。
女真滅遼人關,進人中原以后,其音樂舞蹈逐漸發展完備起來。金朝的宮廷音樂有了新的發展。樂器有腰鼓、蘆管、笛、琵琶、方響、箏、璽、大鼓、拍板、g篌。但此時歌舞還沒有形成規制。均按本民族習慣演奏歌舞。金滅北宋后,吸收中原文化,并設有專門的音樂機構,建立起完備的宮廷和宗廟禮樂制度。當時的音樂舞蹈經過初期的簡單模仿作戰和勞作場面,逐漸發展,使百姓生活情景與宮廷生活緊密聯系起來。“世宗大定九年(1169年)十一月庚申,皇太子生日,上宴于東宮,命奏新聲,謂大臣曰,朕制此曲,名君臣樂,今天下無事,與卿等共之,不亦樂乎”。P1這里的新聲,指的是金世宗用的傳統女真曲調。“十三年(1173年)四月乙亥’上御睿思殿,命歌者歌女直詞,顧謂皇太子曰,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嘗暫忘,故時聽此詞,亦欲令之汝輩知女直醇質之風。至于文字,語言或不通曉,是忘本也”。這是金史上金世宗強調女真音樂舞蹈要代代傳承的文字記載。
“二十五年(1185年)四月,幸上京,宴宗室于皇武殿,飲酒樂,上諭之曰,今日甚欲成醉,此樂不易得也。昔漢高祖過故鄉,與父老歡飲,擊筑而歌,令諸兒和之。彼起布衣,尚且如是,況我祖宗世有此土,今天下一統,朕巡幸至此,何不樂飲。于時宗室婦女起舞,進酒畢,群臣故老起舞,上曰,吾來故鄉數月矣,今回期已近,未嘗有一人歌本曲者,汝曹來前,吾為汝歌。乃命宗室子敘坐殿下者皆上殿,面聽上歌。曲道祖宗創業艱難,及所以繼述之意。上既自歌,至慨想祖宗音容如睹之語,悲感不復能成聲,歌畢,泣下數行。右丞相元忠暨群臣宗戚捧觴上壽,皆稱萬歲。于是諸老人更歌本曲,如私家相會,暢然歡洽。上復續調歌曲,留坐一更,極歡而罷。其辭曰:
誕膺明命,功光于天。
克開我后,傳福萬世。
反易天道,荼毒海內。
積累之業,淪胥且墜。
宗廟至重,人心難拒。
二十四年,克業萬幾。
國家閑暇,廓然無事,
屬茲來游,惻然予思。
于鄉于里,皆非初始。
雖非初始,朕自樂此,雖非昔時,朕無異視。
瞻戀慨想,祖宗舊宇。屬屬音容,宛然如睹。
童嬉孺慕,歷歷其處。壯歲經行,恍然如故。
舊年從游,依稀如昨,歡誠契闊,旦暮之若。
于嗟闊別兮,云胡不樂。”
這是一首金世宗完顏雍東巡期間,重游女真故地B寸,創作的一首女真本曲。贊頌了祖先開創基業的豐功偉績和個人的作為,批判了海陵王,也表達了對金源故都的眷戀,頗富藝術感染力。
女真人能歌善舞不乏記載。元代詩人張昱有一首《白翎雀歌》生動的反映了女真人朝夕演奏、舞蹈的生動場面,舞姿優美、歌聲悅耳,可與白翎雀相媲美。
烏桓城下白翎雀,雄鳴雌隨求飲琢。
有時決起天上飛,告訴生來羽毛弱。
西河伶人火倪赤,能以絲聲代禽臆。
象牙指撥十三弦,宛轉繁音哀且急。
女真處子舞進觴,團衫搫帶分兩傍。
玉纖羅袖柘枝體,要與雀聲相頡頏。
朝彈暮彈白翎雀,貴人聽之以為樂。
變化春光指顧間,萬蕊千花動弦索。
只今蕭條河水邊,宮庭毀盡沙依然。
傷哉不聞白翎雀,但見落日生寒煙。
考古資料也見證了金代女真人的音樂舞蹈的藝術成就。一九七三年(1968年?),在小興安嶺中的林城伊春金山屯,金代古墓群中出土了一尊八面柱狀體的舞樂浮雕石幢。上有正方形的頂蓋,系我國漢以來古典建筑形式的廡脊。下由三個蟾頭組成圓形底座。中間的柱狀石幢,高42.5厘米,每面寬15厘米,刻有各式各樣的形態的人物浮雕。有的打鼓擊樂,有的吹笙弄蕭,有的拉琴彈弦,有的手舞足蹈,宛如在進行一場精彩的文藝表演。這里有樂器伴奏,又有健美舞姿,雕刻形象逼真,栩栩如生,表現出一個高歌歡舞的熱烈場面。這記錄的應該是金代較晚期的音樂文化形態,反映女真人較高的文化藝術水平。m河南、山西等地金代墓葬中出土的女真陶俑、陶舞俑,可作為女真歌舞進人中原的證明。金代女真歌舞音樂建國后得到長足發展,其樂曲歌舞表現形式被元曲吸收,促進了我國音樂歌舞、散曲和雜劇的發展。
女真音樂舞蹈對滿族音樂文化產生巨大的影響。滿族自清至現代一直流傳的“太平鼓”就與《臻蓬蓬歌》扣鼓為節有著一脈相承的關系。女真平民少女以歌聲尋配偶的習俗,與滿族新姑爺迎接新娘要有一隊小伙子,挎著刀、背著弓箭,邊走邊“拉歌”的習俗也是相承相衍。
經過我們在阿城的田野調査,上述史料記載的許多內容都體現在《滿族傳統民歌》、《滿族薩滿舞》、《滿族薩滿神祭》、《山神節》和《女真音樂》等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上。在深人民間的調査中,根植最深的是女真的薩滿教。
薩滿教是女真族的原始宗教。女真的先民們認為薩滿能傳達神意、消災治病。“兀室奸猾而有才,自制女真法律、文字,成其一國,國人號為珊蠻。珊蠻者,女真語巫嫗也。以其通變如神,粘罕以下皆莫之能及”P1薩滿活動在金初以前極為盛行。特別是消災治病功能上,更是普遍應用。“其疾病則無醫藥,尚巫祝。病,則巫者殺豬狗以鑲之,或車載病人至深山大谷以避之。”P]薩滿還有詛咒的功能。“國俗,有被殺者,必使巫覡以詛祝殺之者,乃系刃于杖端,與眾至其家,歌而詛之日,取爾一角指天,一角指地之年,無名之馬,向之則畢面,背之則白尾,橫視之則有左右翼者。其聲哀切凄婉,若蒿里之音”。M這就是薩滿音樂中常常帶有凄涼哀婉之音之所在。
女真人崇拜山神的習俗更是在民間相傳,薪火不斷。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山神節》的整理就來自女真人的祭山習俗。大定十二年(1172年)有司言,長白山在興王之地,禮合尊崇,議封爵,建廟宇。十二月,禮部、太常、學士院奏奉敕旨封興國靈應王,既其山北地建廟宇。自是,每歲降香,命有司春秋二仲擇日致祭。”“大定二十五(1185年),有司言,昔太祖征遼,策馬徑渡,江神助順,靈應昭著,宜修祠宇,加賜封爵。乃封神為興國應圣公,致祭如長白山儀,冊禮如保陵公故事。m“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敕封上京護國林神為護用.
嘉蔭候。毳冕七族,服五章,圭同信圭,遣使詣廟,以三獻禮祭告”。m女真人的祭山、祭川、祭林成為國祭習俗,而后逐漸演變成薩滿舞表演中的祭祀動作和神調音樂符號。再比如薩滿舞蹈的拜天內容,也有明確的文獻記載:“金因遼舊俗,以重五,中元,重九日行拜天之禮。重五于鞠場,中元于內殿,重九于都城外。其制,刳木為盤,如舟狀,赤為質,畫云鶴文。為架高五六尺,置盤其上,薦食物其中,聚宗族拜之。若至尊則于常武殿筑臺為拜天所。
滿族的舞蹈大體可分為祭祀舞、筵宴舞、民間舞三種,都有濃厚的女真人舞蹈的痕跡。如祭祀舞的單鼓舞、抓鼓舞,腰鈴舞,腰鈴聲與鼓聲節奏配合,同時伴唱請神調、排神調、背燈調等歌,確實是一種女真人薩滿文化的回音。
筵宴舞最著名的是莽式舞,是滿族傳統的舞蹈。不僅適用于筵宴,在民間也廣泛流傳。《寧古塔紀略》記載:“滿洲人家歌舞,名曰‘莽式’有男莽式、女莽式,兩人相對而舞,旁人拍手而歌。每行于新歲或喜慶之時”。“滿洲人有大宴會,主家男女,必更迭起舞,大率舉一袖于額,反一袖于背,盤旋作勢,曰莽式;中一人歌,眾皆以‘空齊’二字和之。”‘莽式’有九折十八式,即九組舞蹈動作和十八個舞蹈姿勢。包括鷹步、擺水、奔馬、盤龍等等。這些舞蹈動作和舞蹈姿勢,基本都可以在金代女真人的漁獵習俗和歌舞中找到源頭。
女真人的薩滿音樂、薩滿舞蹈世代傳承,不僅成為滿族音樂舞蹈藝術的根基,而且影響了整個東北大地,與多民族的音樂舞蹈藝術交流相融,發展并進。比如,滿族的“莽式舞”逐漸演變,發展成“秧歌舞”,成為當代東北各民族民間喜聞樂見的舞蹈形式。
綜上所述,女真民族的音樂文化是源于本民族文化,深受渤海與中原文化影響,逐漸形成、發展與繁榮的。它散發著濃郁的北方漁獵民族文化特色,陶冶凝練了女真人質樸、奔放曠達、熱愛生活的民族性格和心理。為滿族音樂文化的傳承奠定了厚重的文化根基。同時也為各民族及中國音樂文化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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