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中國古代文學中的“文”與“質”的論爭的論文
[摘要]“文”與“質”一直是古代文藝觀中,爭論的重點。不論是從以質為主還是以文為主,都是表現了兩種不同的審美觀念下,對文學作用的不同追求。而“教化”與“審美”則變成了其中的重點。
[關鍵詞]教化;審美;社會功用
在古代文藝觀中,一直存在著對“文”的追求和對“質”的追求兩種理念。由此古代的文學作品上表現形式也體現出了不同理念下各自的特點和形態。這就要求我們必需對古代“文”與“質”的文學觀進行一下探索分析,從而更好的把握這兩種形式對今天文學作品現實意義所產生的影響。
“文”在《說文》中解釋為,錯畫也,象交文。故以有紋理之意,《易·系辭》下中有其旨遠。其辭“文”之詞,便有華麗之意。《孟子·萬章》上也提及“文”這一說,這里除了指偏于形式方面的事物外,還含有美、譽、漂亮等意思。從《說文》中對“文”的解釋到作品中“文”的體現,我們可以知道在古代文學當中,“文”是表現文學作品的華麗秀美,詞藻豐富。
“質”,《說文》中解釋為以物相贅也。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所提到“若仆大質已虧缺矣”的質,便是樸實,與文相反的意思。由此可以看出在古代文學當中,“質”趨向表現為作品語言的質樸,形式簡潔。在思想上,“質”更是體現載道與教化相結合的社會功用方面的意義。
同時,也正是在這兩種不同的創作觀念中產生了重文與重質這兩種文學傾向。
一、從“文質相合”到“質樸之詞”
早在春秋時代的孔子便在《論語·雍也》中提出,“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的“文質”說觀點,他認為“文章的內容勝于詞彩,則過于質樸。文章的詞彩勝于內容,則過于虛飾,浮夸,而不實在。只有外在與內在相伴,才稱的上合適。”這也就成為了早期“文質相合”的理論觀。在這種觀念的影響之下,魏時的曹丕也在《典論·論文》中提出了“文以載道”的觀點。因為在魏晉前期,普遍的士人還都用作品表現民生,諷喻社會,他們是借助文章的諷喻來達到對自己理想世界的追求。這也就為“重質輕文”的理論建立了文學基礎。
漢朝王充在《論衡·超奇》中就體現出了“質”勝“文”的觀點,“有根株于樹下,有榮葉于上,有實核于內,有皮殼于外,文墨辭說,士之菜葉皮殼也。實誠在胸臆,文墨著竹帛,外在表里,自相副稱”。雖然他也把“文”與“質”看成是相互依賴的,但在這段話中,王充認為起著主導和決定性作用的仍然是“質”——內容。其載道的政治教化意義。若不顧及文章的內容而一味追求形式,文藝作品無論其辭藻多么華美都是“有皮殼于外”。所以注意內容的同時也不應忽略文章的詞彩。
從孔子“文質”,曹丕的“載道”,再到王充《論衡》中所提出的理論觀點,可以看出他們在重視文學的教化功能的同時,并沒有忽略文的存在,他們把文學的政治功效與文學的審美功效結合在一起,使得文章在外在形式。語言華麗的基礎上更好的表現文章的本質內容。
而墨子的文章則是脫離了文的華茂。體現出一種質樸與實際效用的文學觀念。正如墨子在《非樂上》中所說的,“華文章之色,以為不美也”。這里的意思說出了墨子對言辭富麗的文章,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美。而他則認為這并不是屬于真正的美的文章。
重質輕文除了受到文學自身的影響之外,也受到政治基礎對其的影響。從孔子時期,到魏晉前期,再到漢朝的前期,以曹丕,王充為代表“重質”的這些人。可以看出,他們并不是把文學單一的看成一種具備審美功效的東西,實際上他們是把文學作品看成是一種載體。因為在他們所生存的那個時代下,文學必有著它現實的政治意義,這使得它所承載的意義要遠遠高于文學作品本身的意義。這種高于文學本身的意義,便是作家對社會的關注,對政治的關注,對人自身的內在思想的關注。也正是在這種時代下使得文學作品的本身審美價值成為了第二位。而教化,關注實際和關注人自身就成為了其主要內容,這也就形成他們文學作品理論中的主要內容。
“文”以載道的觀念,便作為了文學作品的重要發展方向,逐漸忽視了文學作品審美功能,使得文藝觀從“文質相合”而走到了“質樸之詞”,“文”以載道的觀念更注意了文學作品內容的政治教化作用。
二、從“文辭秀麗”到“靡靡之音”
而與之相反,重文輕質的文學風格也作為一種理論觀,存在于古代文學觀中。他們以文學的審美功能,為其基點,減弱了文學的教化功能,他們更注意文學的語言特點,文學作品的形式特點,而其內容卻很空泛,對社會現實的諷喻意義也在減弱。
(一)“質”的教化功用的淡失
就如漢代的大賦,在形式上更加注重言語的華美,結構的宏大。一句“可其少進也,浩浩皚皚,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涌而云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也。”就是其漢大賦語言和結構的代表形式。劉勰評其為“腴辭云構,夸麗風駭”。班固《漢書藝文志》評其為:“漢興枚乘,司馬相如,下及揚子云,競為侈麗宏衍文詞,沒有諷喻之義。”其后文學作品的形式更是有騷體賦,“九體”“七體”賦都相繼的出現更增加了文學作品的文學藝術樣式,再語言上和文學作品的形式上更是把“文”的這種審美功能表現出來。
直到后來的梁陳為代表的宮廷詩,也更加注重文學的審美功效,而其對文學作品的.教化功能則徹底的失去。在文學作品的內容上,他們更多是對女性和對宮室、器物以及服飾等方面的審美關照,通過艷麗的辭藻和聲色來推動形式。這時的文學作品更注重語言的形式美和音樂美,他們忽視了文藝作品的政治教化意義,而更加注意了文學的娛樂性,審美功能。
以謝眺,王融為永明體的代表人物,更是把文學作品的審美性與娛樂性放在了首位。其文章的風格也不再著眼于對人的教化作用而是更加追求文章的形式與語言的新奇,音韻的和諧。使文學作品真正成為了游戲性活動,加大了其審美的功用。“游人欲騁望,積步上高臺”。“潮落猶如蓋,云昏不作峰”。由此可以看出,其注意了音節的頓挫,但同時過分追求詞彩的華美,未免產生劉勰所說的“文貴形似”。直到蕭綱入住東宮時,這種宮體詩真正的發展到了極端,這種體式也是繼承了永明體的形式風格,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更注重辭藻,對偶與聲律,其內容上也是以女人,景物為其創作源泉,徹底的顛覆了文學的教化公用,其內容徹底的從反映現實關注社會,走向了單一追求審美性與音樂性的方向上。劉勰的《文心雕龍》中所說,“麗采百字之偶,爭價一句之奇,情必極貌以寫物,辭以窮力而追新”。顏之推也說“去圣久遠,文體解散,辭人愛奇。”這就充分說明了,永明時期的官體詩人對文學作品娛樂性與審美功能的注重。
從這些發展中,我們可以看出+在這種文學觀念下,已經完全把文學作品當成一種具有審美價值的藝術作品,其形式,語言,都給人呈現的是一種美感。它所注重的不再是對社會有多大的教化作用,而是注重文學作品的審美價值與娛樂價值,這就使文學從政治上剝離出來。展現出一種單純的藝術樣式。這種文學與政治相分離的現象,也許正是與當時社會,政治的松懈、糜爛的上層生活,對文學提出了新的要求,才會產生這種新的審美需求。但也正是這種對文學藝術美的追求,對審美價值的追求,才會對后來的文學觀產生了重要而深遠的影響。
(二)物的描寫細致及擴大文詞的豐富性
從后梁的宮廷詩到以后的謝眺,王融他們在內容上不再是對家國社稷的關心,而是轉移到了,或是宮廷、或是美女、或是山水園林上來,要不就是抒發自己個人的離情別意上來,這與重質輕文理念下的“家國”的內容為主要表現方式形成強烈的對比。由于他們在文學作品中“質”的內容上的局限,也必然促使著他們對所描寫事物更加細致入微,想出那些“重質輕文”下不可能出現對物的細致描寫的詞語,這使得詞語的豐富性得到了更加廣闊的發展,同時也增強了作品的新鮮性。對那些曾不能用言詞形容的物品,出現了新的詞語對其形容,這樣描寫事物的復雜性也得到了解決。
而對這種山水或器物,宮廷美女的描寫,也促使他們對美進行了重新的價值評判,追求一種全新的審美方式,他們把這種美的景色與其音韻相結合,促進了四聲音律的出現,有助于語言的發展。對后代文學的言語美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但不管怎么說在“文”與“質”的關系上,它們還是相互依存的。梁朝的劉勰在其《文心雕龍》中提及道“文”與“質”:夫水性虛而淪漪結,木體實而花萼振,文附質也。虎豹無文,則同犬羊,犀有皮,而色資丹漆,質褥、文也。這些都是劉勰運用比喻,指出了文藝作品中的這種關系。同時中國古典文學也正是在“重質輕文”和“重文輕質”的影響下出現了不同時期下的不同文學樣式。
三、中古文學與西方古典時期文學中“文”與“質”比較
但從整個古代的中國文學來看,還是更強調“質”這種內容上的教化作用,這種對內容上的凸顯,使得形式上受到過一定的影響,即使在一些時期和流派,“文”的形式被加以重視,但“文”始終沒有占主體地位。而相對于古代的西方來說,在“文”與“質”,這種內容與形式來說,形式的重視更成為了一個主要方面,對在藝術方面的成為其主要特點,從《伊利亞特》和《奧德休斯》到索福克勒斯的悲劇《俄底浦斯王》和歐利比德斯的《特洛伊婦女》,都是運用著寫作的形式,藝術的方式,來取勝的。這些作品在人物的刻畫和語言的運用都體現著“人”的性格而不是“神”的性格,而對人的教化作用確是沒有顯現出來。正如柏拉圖在他的《理想國》中所寫的那樣,把一切詩人與藝術家趕出理想國,在他看來文藝作品褻瀆神靈,丑化英雄人物,并且使謊言夾雜其中,而這種對“人”的描寫,更會滋養人的情欲,使人心靈中低劣的部分顯現出來。
后來亞里士多德的《詩藝》更是在其書中論述了藝術作品形式的重要性,他對文藝觀的理解是文藝模仿的最重要的特征在于塑造生動的具體形象,而且文藝創作在選材方面要認真。通過柏拉圖對文藝作品的批評和亞里士多德對文藝作品的理解我們可以看出古代的西方在文藝創作中,對文藝作品的形式上的追求要比文藝作品的社會公用價值更為重要。
所以,窺探中國古代“文”與“質”關系和西方對文藝作品內容與形式的理解,我們可以看出中國古代的文藝觀念在其教化的社會功用上是占主要地位,使中國古代的文藝作品在大多數時期是為政治服務的。這就影響了中國古代文藝作品創作的多樣性,尤其是在文藝作品中“人”的“人性”已經被淡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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