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翻譯中的求雅之道論文
摘要:文學翻譯的對象是文學作品,具體地說,就是小說、散文、詩歌和戲劇作品。所以,文學翻譯要求譯者具有作家的文學修養和表現力,以便在深刻理解原作、把握原作精神實質的基礎上,把原作的內容和藝術風格在譯作中傳達出來,這便是文學翻譯的再創作,也是文學翻譯中的求雅之道。本文從領略名家的求雅思想、力求語言的藝術效果和敢于“背叛”的精神三個方面淺議翻譯中的求雅之道。
關鍵詞:文學翻譯 求雅 信 達
引言
我國清末新興資產階級思想家和翻譯家嚴復在他的《天演論》卷首的《譯例言》中提出了著名的“信、達、雅”的翻譯標準。這三個字的提法言簡意賅、層次分明、邏輯性強。因此,許多年來,廣大的翻譯工作者仍然沿用這三個字作為當今的翻譯標準。“信”也是“忠實”,首先要忠實于原作的內容,它是翻譯的基礎;“達”就是“通順”,它是達到翻譯目的的必要手段,也是翻譯工作者的基本奮斗目標;“雅”是在“信”和“達”基礎上譯者所追求的完美翻譯,它是翻譯的最高境界。文學翻譯,顧名思義,就是對文學作品進行的翻譯。廣義的文學翻譯包括對所有涉及文學語言的廣泛翻譯。文學翻譯除了說明要傳達出“思想內容”外,還著重強調了“風格特色”。文學翻譯的對象是文學作品,具體地說,就是小說、散文、詩歌和戲劇作品。所以,文學翻譯要求譯者具有作家的文學修養和表現力,以便在深刻理解原作、把握原作精神實質的基礎上,把原作的思想內容和藝術風格在譯作中傳達出來。因此,作為文學翻譯,它必然也要力求傳達出原著的這種精神風貌。由于兩種語言特點不同、規律不同,一成不變地進行翻譯是產生不了應有效果的。因此就需要進行調整,在保持“神韻”的準則下在語言上做些變通,這便是文學翻譯的“再創作”,也是文學翻譯中的求雅之道。不如此,翻譯出來的東西看似忠實,實則成了死譯、硬譯,違背了原作的精神風貌。的確,任何一門語言都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充滿著一道道亮麗的風景。因此,如何用一種語言來重現另一種語言中的這些風景是廣大譯者孜孜以求的目標。
一、領略名家的求雅思想
按照嚴復的解釋,(張培基等,1980:3)“雅”是指脫離原文而追求譯文本身的古雅。他認為只有譯文本身采用“漢以前字法句法”,即所謂上等的文言文,才算登大雅之堂。他在翻譯實踐中遵循“與其傷雅,毋寧失真”的原則,因而譯文不但艱深難懂,又不忠實于原文,類似改編,受到了翻譯界的批評。不過從積極的一面來看,嚴復重視譯文文字潤飾這一點卻是值得我們學習的。他擅長以漢語特有的“形散神聚”對英語的“以形寓意”進行再創作,這就是其精美所在。他掙脫了原文結構的某些桎梏,著眼于對譯文的修飾和美化,使行文具有風采。我國現代著名作家、文學研究家錢鐘書先生說過,(金隄,1998:31)“文學翻譯的最高標準是‘化’。把作品從一國文字轉變成另一國文字,既能不因語言習慣的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又能完全保存原有的風味,那就算得入于‘化境’。”這就是文學作品所強調的.傳神,其效果是,(金隄,1998:33)讀者讀了原文之后,再去讀譯文,就會立刻覺得原作一股“圣潔之氣”躍然紙上,這不是普普通通的翻譯,而是原作美感經驗的再度創作。我們通過將原文和譯文的對照,就會覺得譯者和原作者達到了一種心靈上的契 譯林 2012年 NO.6合,這種契合超越了空間和時間上的限制,打破了種族和文化上的樊籬。在譯者而言,得到的是一種創造上的滿足;在讀者而言,得到的則是一種新奇的美感經驗。
著名散文家、翻譯家思果在他的《翻譯研究》中把“雅”稱之為“貼”。“譯文也確實,讀者也懂,但是,原文的文體、氣勢、說話人的身份等各方面是否做到恰如其分的地步了?這就牽涉到貼切不貼切的問題了。”(思果,2001:7)他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Z教授和W教授兩位老先生約好時間在一家餐館見面,臨走時Z教授說了一句:“Well, I’ll be there.”思果按照“貼”的標準,將該句譯為:“好,到時我在那里恭候。”這樣的語言與教授的身份比較貼切。茅盾說:“文學的翻譯是用另一種語言,把原作的藝術意境傳達出來使讀者在讀譯文的時候能夠像讀原作時一樣得到啟發、感動和美的感受。”英國文藝理論家泰特勒(Tytler)的翻譯觀點是(金隄,1998:13):“在好的翻譯中,原著的優點已經完全移注入另一種語言,從而使這另一種語言所屬國家的人能夠獲得清楚的理解和強烈的感受,程度和使用原著語言的人相等。”17世紀英國翻譯家德萊頓(John Dryden)曾在他的《德萊頓論文集》中提出翻譯的三分法:詞譯、釋譯和擬譯。其中擬譯(imitation)是指(穆育楓,2008:75):“后世詩人像以前的詩人一樣寫詩,寫同一主題的詩,就是說,不搬原詩人的詞句,也不局限于他的意思,而只把他當作一個模式,好比原詩人生活在我們的時代和我們的國家,使用他可能會使用的方式作詩。”從某種意義上說,擬譯已經成為一種再創作而不是翻譯。
二、力求語言的藝術效果
文學翻譯是一門藝術,翻譯文學作品是一種藝術活動,凡是藝術活動都需要有藝術的氣質,離不開藝術家的天賦,一個優秀的譯者也是一個藝術家。因此,在翻譯實踐中,譯者既要審視和理解原作中的藝術,又要通過藝術的再創作過程,用目的語重現原作的藝術,使讀者得到同樣的藝術感受。請看以下幾例翻譯:1.原文:I love my love with an E, because she’s enticing; I hate her with an E,because she’s engaged; I took her to the sign of the exquisite, and treated her with anelopement; her name is Emily, and she lives in the east.
譯文:我愛我的心上人,因為她那樣叫人入迷(enticing);我恨我的心上人,因為她已訂婚將作他人妻(engaged);她花容月貌無可比擬(exquisite),我勸她私奔跟我在一起(elopement),她的名字叫埃米莉(Emily),她的家就在東城里(east)。我為我的心上人呀,一切都因為這個E。/譯/研/究原文使用了英語中特有的頭韻法(Alliteration),它是英語里一種語音修辭手段,修辭語言是一種藝術的語言,所以這首詩具有很強的藝術性,該詩圍繞字母E大做文章,每句話的最后一個單詞的詞首字母均為E:enticing, engaged, exquisite,elopement, Emily和eas(t袁洪,2009:64)。譯文較好地根據語境意義,在語音層面上下工夫,使中國讀者能了解說話人在做文字游戲,采用中文的押韻法,使每句話都以漢語拼音yi縮尾:迷、妻、擬、起、莉、里,并且在每句話后用括號注明英文的頭韻詞,這樣,有心的讀者便會領悟出其中的奧妙來了。最后添上“我為我的心上人呀,一切都因為這個E。”一則明確地點出這場圍繞字母E的文字游戲,二則為了譯出原文里兩處出現的with an E這層意思。
2.原文:“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李清照)譯文:“so dim, so dark, so dense, so dull, so damp, so dank, so dead.”(林語堂)原文由疊音詞構成,疊音詞是漢語特有的語言現象之一,也是漢語中常見的一種修辭手段,體現了語言藝術。(劉宓慶,1999:216)譯者充分發揮了審美主體的審美功能,捕捉到了原文的審美構成,在目的語中找到了與原文的美相對應的表達方式,即用復疊“so”與頭韻“d”形成了一種英語對應式審美再現。對應式翻譯手段的顯著優點是跨越了不同語言特征方面的障礙,發揚了譯文的優勢,保證了可讀性。
3.原文:Poets oft have sung in rhymeOf music sweet their praise divine.
Let them hymn it nine times nine.
Dearer far than song or wine.
You are mine. The world is mine.
譯文:利用格律加韻腳
奧妙詩歌無盡了波濤翻滾逐浪高爾后唯有我詩好得你就是獨占鰲。
原作是一首“藏頭詩”(Acrostic Poem),把每行的第一個字母連起來就是作者的名字(Poldy),詩的每句末尾也都押韻。(金隄,1998:173)金隄的翻譯也力求采用這種藝術:五行之首連起來就是“利奧波爾得(德)”,和原文的“Poldy”一樣 譯林 2012年 NO.6是他的本名,同時五行的結尾也都押韻。這樣,譯文無論從內容、形式和風格都與原詩相似。
三、敢于“背叛”的精神
調侃翻譯的妙語很多,有人說,“翻譯即叛逆”。有人說,“翻譯是出賣原詩”。
有人說,“翻譯如女人,忠者不美,美者不忠”。在衡量人品時,我們褒獎“忠誠”,貶斥“背叛”,“忠”是做人的準則,是一種優良品質,“叛”則作為一種惡劣的品質而為人們所不齒。然而在對待翻譯的問題上,“忠”與“叛”就不是衡量譯者或譯品優與劣的標準。余光中先生認為,翻譯如婚姻,是一種兩相妥協的藝術。過分“忠”于原文,就會“叛”于讀者,而過分“忠”于讀者,就會“叛”于原文。至于妥協到什么程度,以及哪一方應多讓一步,神而明之,變通之道,翻譯要術,這就要看譯者自身的文學、藝術、文化等各方面的修養了。請看以下幾個譯例:1. 趙甄陶先生將李白的《靜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譯為:Moonlight before my bed,Could it be frost instead?Head up, I watch the moon;
Head down, I think of home. (金隄,1998:53)譯文簡潔明了,藝術風格與原詩十分協調,但詩中“Head up,…; Headdown,….”這樣的句式放在英語讀者面前,有可能使大多數人聯想到“體操口令”,與原文所創造的深沉氣氛不符。盡管如此,譯者為了使譯文做到與原詩的藝術性相協調,大膽地背叛了一點點原文的內容,取得了良好的整體效果。
2.英國小說家狄更斯(Dickens)在他的名著《大衛·科波菲爾》中說:Howmany winter days have I seen him, standing blue-nosed in snow and east wind! (王夢穎,2009:81)這句話若忠實地譯為“在許多的冬日我都看見他,鼻子凍得發紫,站在冰雪和東風之中!”我們中國讀者就感到很奇怪,因為在我們眼里,東風就是溫暖的春風,與冰雪是無法聯系在一起的。如果譯者一定要忠實地保留原文,則需要增加注釋,說明英國的east wind是從歐洲大陸北部吹來的寒冷的風,和我國的北風相似,但是這樣的譯文顯得拖泥帶水,不夠利落。如果是大膽的譯者,不妨作出背叛,將其譯為“朔風”,即“站在冰雪和朔風之中”。/譯/研/究3.劉易斯·卡洛爾所著兒童讀物《愛麗斯漫游仙境》中有這樣一段愛麗斯與貓的對話:“Did you say ‘pig’ or ‘fig’?” said the Cat. “I said ‘pig’.”replied Alice.
(姜勇,2011:132)句中fig的出現與pig同韻,貓所以沒聽準。這句話被譯為:“你剛才是說‘豬’還是‘鼠’?”那只貓問道。“我說的是‘豬’”,愛麗斯說。將fig(無花果)譯成“鼠”,這是典型的背叛。可是,如果把fig忠實地譯為“無花果”,效果就差多了,因為“豬”和“無花果”不是同一生物范疇,讀者會感到困惑不解。作者充分發揮靈感將fig譯成“鼠”,此譯有三點絕妙之處:(1)解決了范疇所造成的困惑;(2)巧妙地安排上了“貓”與“鼠”的關系;(3)解決了押韻的問題。此譯能使“譯文讀者對譯文所做出的反應與原文讀者對原作所做出的反應基本一致”(奈達)。當此譯文和原文擺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頓時感受到譯者的靈感之光和創造力之美。
結語
一部文學作品的翻譯是否符合“雅”的標準,這就看我們如何理解“雅”的真正含義了。嚴復提出的“雅”標準十分抽象,對其理解難以把握。許多學者將其理解為“優雅”、“文雅”和“高雅”,成了高不可攀的東西。這是人們過去對“雅”的誤解,時至今日,“雅”的內涵又發展成“最佳可讀性”(賈文淵等,2009:110)。我們對“雅”的理解應該是:譯文的文字合乎規范、藝術效果準確傳神、風格切合原文的語域語體。文學譯作“雅”的標準,在滿足“信”和“達”的基礎上,應遵循等值原則、等效原則、和語域語體相符原則。這便是翻譯的求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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