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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我兩忘之文學創作方法論研究論文
摘 要:“物我兩忘”的文學創作方法,既不是“以我觀物”,也不是“以物觀物”,而是主體與客體在兩忘中互相消解、融合。這一方法注重主客體間的雙向交流,注重“物”與“我”二者的交融。
關鍵詞:物我兩忘; 會心
本著天人合一的基本哲學觀和異質同構的思想,中國古代文人在心物交融的主客體關系中,“取式于自然與人事”[1],引發出其對自然的新的觀照和審視,并在“仰觀”與“俯察”之中達到對心靈世界的領悟。這是身心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純凈胸襟和真切感悟,而其中的深層意蘊,則是使人與自然的關系走向自覺,使自然物獲得本身獨立的存在。自然美被作為獨立的美學范疇受到普遍重視,在自然美的客觀認識與表現之間建立起了一種關系,并上升到了理性的高度,自然成了人的生命本體和精神自由的象征。這體現為一種心物交融的方法論。王國維分成三種類型來分析:第一種是以境勝,即以“物”為主,即以“我”服從于“物”,主體服從于客體;第二種是以意勝,即以“我”為主,“物”服從于“我”,客體服從于主體;第三種是意與境渾,即主客體平衡,“我”與“物”渾融為一,也就是王國維所說的“意境兩忘,物我一體”[2]。這其中包含了“以我觀物”、“以物觀物”、“物我兩忘”三種方法論。本文主要討論“物我兩忘”的方法論。
一、“物我兩忘”之法的理論內涵
王國維認為“物我兩忘”既非“我”勝“物”,也非“物”勝“我”,而是在兩忘中互相接近融合,物我一體,達到一種平衡渾融、意與境渾的境界。在這一過程中“心”與“物”相互選擇、相互作用,從而達到統一,即“意境兩忘,物我一體”,也就是說,在物我感應中,既非“以我觀物”,也非“以物觀物”,而是在“物”與“我”的兩忘中互相接近、融合,主客體化成一體,即“意與境渾”[3]。梁代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認為詩人觀物,既有由“物”及“我”的一面,也有由“我”及“物”的一面,正如《文心雕龍·物色》曰:“是以詩人感物,聯類不窮。流連萬象之際,沈吟視聽之區,寫氣圖貌,既隨物以宛轉,屬采附聲,亦與心而徘徊”,“目既往還,心亦吐納”。詩人感受外物之際,頭腦中的聯想、類比無窮無盡,流連于萬種事象之間,低聲吟詠于視覺聽覺所感受的事物,描寫事物的氣貌,追隨事物的運動,描寫事物的顏色和聲音時,則“亦與心而徘徊”。在面對“山沓水匝,樹雜云合”的自然對象時,主體“目既往還,心亦吐納”,用“心”隨“物”以宛轉”,而“物”亦與“心”而徘徊”,身外之“物”即心內之“物”,心內之“物”亦即身外之“物”,“心”與“物”極盡流連之趣。在創作過程中“心”始終是主動的,用心去“隨物宛轉”,去侔色揣稱地加以形容刻畫,因此“隨物宛轉”的過程也就是“與心徘徊”的過程,是以心駕馭物的過程。[4]也就是宗炳《畫山水序》中的“應目會心”,“目亦同應,心亦俱會”。意思是說,在心物交融中,主體以澄澈虛靜的情懷體味宇宙大化之象,目到之處,心亦跟隨。“會心”是一個雙向的過程,山水向人的心移動,同時,人的心也向山水移動,達到心物交融。用現代的術語說,就是主體以心靈直覺領會,直抵山水的本性,而山水的本性中也映現出人的本性。正如李漁《笠翁文集·梁冶湄明府西湖垂釣圖贊》曰:“才情者,人心之山水;山水者,天地之才情”。如《莊子·齊物論》曰:“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莊周夢蝶,夢與現實人心融為一體,不知是“我”化成了蝶,還是蝶變成了“我”,展現為心物交融、主客體化而為一的一幅圖畫。人化為物,物化為人,物中有人,人中有物,渾然一體,難分難解,而主體于此中獲得精神自由。可見,這一種觀物的方法是主體不知天地萬物與自我的區分,達到物我兩忘,主客體齊一,正如莊生夢蝶,莊生在翩翩飛舞的蝴蝶身上見到了自己的影子,蝴蝶的自由自在飛舞象征了莊生追求自由的理想,是莊生人格的顯現。
二、“物我兩忘”之法的理論拓展
“觀”的這一種方法論是通過“心”與“物”的雙向運動,達到“物”與“我”兩方面的交融。這是一種主客體的雙向交流。正如楊萬里《跋豐城府君劉滋十詠》曰:“豐城府君愛山成癖,不知身之化為山歟,山之化為身歟?”石濤《苦瓜和尚畫語錄·一畫章第一》曰:“山川脫胎于予也,予脫胎于山川也,……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也”。主體之神與客體之山川相遇,“我”是經過山川陶冶的“我”,山川的氣質已滲入“我”的身心;而山川經過“我”的神思感悟,原有的形跡也發生變化,已富含我的審美觀照和理想。二者在審美過程中的互相滲透和融合,產生主客體融合為一的山水畫形象,在似與不似之間創造出出神入化的藝術之美。李白《獨坐敬亭山》曰:“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詩人與山為伴,不知是人化為山,還是山化為人,相看兩不厭,物我同化。如李商隱《無題》曰:“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物即是人,人即是物,實難分清。如陸游《卜算子·詠梅》:“繹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梅與人交融為一,人化為高潔、孤獨、寂寞的梅,同時,梅也是高潔、孤獨、寂寞的人。劉熙載《藝概·詩概》曰:“陶詩‘吾亦愛吾廬’,我亦具物之情也;‘良苗亦懷薪’,物亦具我之情也”。宋代詩人陳與義《襄邑道中》:“臥看滿天云不知,不知云與我俱樂”。清代鄒一桂《草蟲》(《小山畫譜》卷下):“宋曾去巢無疑,工畫草蟲,年愈邁愈精。或問其何傳》無疑笑曰:‘此豈有法可傳哉?某少年時,取草蟲籠而觀之,窮晝夜而不厭。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復就草間觀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筆之時,不知我之為草蟲耶,草蟲之為我耶。此與造化生物之機緘蓋無以異,豈有可傳之法哉!’”總之,這是“心”與“物”雙向建構的結果,主體因同化了對象客體而獲得新質,對象客體也因灌注了主體的審美意識而不再屬于自然形態,從而體現出一種和諧的創造。朱光潛《文藝心理學》對此也作出分析:“物我兩忘的結果是物我同一。觀賞者在興高采烈之時,無暇區別物我,于是我的生命和物的生命往復交流,在無意之中我以我的性格灌輸到物,同時也把物的姿態吸收于我。……我和物的界線完全消滅,我沒入大自然,大自然也沒入我,我和自然打成一片,在一塊發展,在一塊震顫”[5]。
綜上所述,“物我兩忘“的文學創作方法,立足于內部的情感世界,以直覺與感悟達到超越,在物我同一中達到對無限的體認,重直覺而內化,是物與心之間的交融,是人與自然之間交流和對話。主體作為一切自然關系總和的審美者將審美與生命體驗融為一體,在向自然開放感官的過程中,通過直觀和體悟與自然溝通,在與自然的互動互感中,在精神上把握無限與永恒。對此,熊十力在《答馬格里尼》中認為這是“注重體認的方法”,是對物象的觀察和體悟的直覺。“體認者,能覺入所覺,渾然一體而不可分”(熊十力《十力語要》卷二《答馬格里尼》)。總之,“物我兩忘”建立在天人合一的世界觀基礎上,涉及身體和自然的關系,始終保持親和自然的人生態度,通過身心的交流而得到升華,實現對心靈的再發現。“物我兩忘”作為觀物的重要的方法,揭示了中國人獨有的觀物方式;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表現出強烈審美生命的活力和張力。
參考文獻:
[1]汪涌豪.中國文學批評范疇體系[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7:44.
[2]郁沅.心物感應與情景交融[M].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6:124.
[3]王國維.人間詞話·附錄.惠風詞話·人間詞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0:256-257.
[4]劉明今.方法論[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 56.
[5]朱光潛.美學文學論文集[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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