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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的隱者-李柏思想構成探析
內容提要:李柏稱為“關中三李”之一,是一位儒家的隱者。他在思想上對儒學(包括理學、心學、關學)的有關方面都有自己的獨特體悟和闡發,特別是對儒家的隱逸思想有諸多發揮,這實質上是吸取佛道思想的結果。他以儒為本,兼取佛道,有揉合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傾向。李柏的學術思想在明清之際的關中乃至全國都有影響。
關鍵詞:李柏;儒家的隱者;思想構成
一
李柏,字雪木,號太白山人,陜西眉縣人。生于明崇禎三年(公元1628年),“生而赤面偉軀,器宇異常兒。”①9歲一入小學,就常吐奇語,令師生驚嘆。17歲時,偶讀朱子小學,見古人嘉行嘉言,便焚去案頭科舉時文,受塾師怒斥而不顧,發誓要學古人。后來又屢次避鄉試,漫游山野。后因母逼責,應試受博士弟子員。母逝后,他守墓三年,后只身入太白山中,發憤讀書,成為關中大儒,與李二曲、李因篤并稱“關中三李”。李柏飽經艱難,曾避兵移家入太白山,生計頗為艱難,但他安貧樂道,不為五斗米折腰。48歲時曾舉貢太學,但旋即謝去。51歲時曾至周至訪晤李中孚(二曲),切磋學藝。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李柏61歲,應好友之邀游南岳,漫游江、漢、洞庭湖、衡山等地,歸后有《湘中草》詩集問世。南游歸家后,正逢西岐大旱,李柏舉家遷至陜西洋縣等地,又有《漢南草》問世。康熙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李柏自洋縣攜家北返,寓居樊川。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李柏卒于眉縣故居。李柏生前有詩文集《槲葉集》問世,“其文率出自胸臆,不蹈襲前人;詩則自成一家”①(王爾輯《墓碣》)是其思想情感的結晶。
綜觀李柏的一生,可以用一句話概括:他是儒家的隱者。所謂“儒家的隱者”是指信奉儒家學說,但又由于諸多原因,不出仁,不參與社會政治活動,隱以求志、堅定儒道的士人。一般學術界認為,儒家學說是人世的,汲汲于治國平天下的,這是對的。但不要忘了從孔子起就有了隱逸思想,如他說過:“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論語·公冶長》)②如他還有想“居九夷”(《論語·子罕》)②想法,這都是一種隱者的“避世”思想。這種思想影響了他的弟子,出現了像原憲這樣不追求官職,安貧樂道的隱者。原憲忠實地實踐孔子“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論語·泰伯》)②和“邦有道,谷;邦無道,谷,恥也”(《論語·憲問》)②的思想,在孔子卒后三十七歲時就“亡在草澤中”(《史記·仲尼弟子列傳》)③。儒家的隱者之所以走避世之路,主要是在因時的思想指導下,根據社會政治的清明與否,治世還是亂世,以及自己的理想是否有實現的可能,自己的人格是否得到尊重來作出選擇的。李柏就是如此,他自己曾說:“柏也,山林而儒服者。”這就是說他是一個隱匿山林的儒者。
二
從以嚴格的學術角度來看,李柏的思想似乎是豐富多樣而又雜亂無章,多是靈感式的詩文,隨感式的札記,包括題敘、書信和格言,沒有構思精致、嚴謹充實的論文。他沒有開門授徒,也沒有留下師生切磋學問、闡發思想的材料,這一定程度影響了他在當時和后來的社會影響。然而,只要我們深入其思想深處,會發現他的思想還是有線索可尋的,可以整理出一個頭緒來。概括地說,李柏作為儒家的隱者,還是對儒家學說及其各種變化了的新形態,如理學——心學、關學以及一些基本觀點都有自己獨特的體悟與闡發,特別是對儒家隱逸思想作了許多發展,它實際上是吸收佛道思想的結果。從總體上看,李柏思想是以儒為本,兼取佛(禪)道,有揉合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傾向。這里我得再說明一點,前面我說“儒家的隱者”是說明儒家內部有一個趨向于避世的隱者傳統,這表現在思想上就是儒家隱逸思想。筆者是這樣想的,儒家的隱者在“隱”(不仕、避世)上與佛、道是一樣的,但儒家的隱者卻篤信儒家的基本思想,如仁義禮智信,以及忠孝等,他們避世而不出世,不為官而作民,但也不拋棄家庭親情和塵世的友情。這一傳統最遠可追到伯夷、叔齊、許由、巢父,春秋戰國以后,特別是道教的確立,佛教的傳入,儒家的隱逸思想從道佛中獲得了許多啟發和發展。漢代以后,儒學主流雖說取得了獨尊地位,然而一則社會歷史周期的動蕩使儒士們遭遇困窘,二則儒學的獨尊使士人都鉆研儒學,可并不是每個儒生都得到重用的,于是總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得時用,懷才不遇,于是只好走隱逸之路。這其中也有個別人是試圖走終南捷徑的,但主體上還是安貧樂道,清高自守,往往成為地方賢達、鄉間名士,成為正統儒學的樸素的花邊。在腐朽的時代往往還透露出一絲真實人性的亮色。
作為儒家的隱者,李柏對儒家隱逸思想的諸多方面都有進一步的發展。
選擇隱居道路的原因 儒家士人選擇隱遁避世之路,大都有客觀的原因,往往是社會變革、動蕩之際,政治黑暗,士人分化,思想混亂,一部分儒家學者看到圣賢之道不可能行于世,便為了守道而退隱。李柏生當明末,親眼看到明王朝走向滅亡,卻又無可奈何。他曾多次總結明亡的歷史教訓:首先,明末多盜,是因為“近世嘉慶天啟以來,篤實君子在野,虛文小人滿朝延,上欺其君,下虐其民,民不堪命,聚而為盜,盜滿天下由盜滿朝延也”①(《過函谷關論》)。其次,明代實行八股取士,培養出來的都是只知背誦時文,頭腦僵化,無見解、無真才實學的“白面書生”,國家依賴這要樣的人必然會落得個大廈傾頹的結局。李柏在河南看到李自成大亂后留下的千里無人煙的凄涼情景,但他把這一罪責歸結到統治者,“明季文臣不能無罪矣!”正是對社會政治的觀感,他既不愿參與社會活動,又極端反感舉業。進入清朝,滿人入主中原,強烈的正統觀念和夏夷意識使他像許多前朝遺民一樣,不愿與滿清王朝合作,便走上了放浪山水,隱居求志的道路。對此,后人曾寄予深切的同情。趙舒翹曾說:“雪木先生生當明季,抱草莽孤憤無所發抒,遂放浪山水間,其志亦大可悲矣”(《跋淡園亦山園記墨跡卷》)。對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李柏還從歷史上尋找理論依據。在《歲寒齋記》①中,他說:“《易》曰履霜堅冰至,孔子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皆圣人教天下以善處歲寒之道也。……伯夷遇歲寒于周者,龐德公、管幼安遇歲寒于漢魏之際者也,陶淵明遇歲寒于晉宋者也,……”。我們完全可以再補充一句:“李雪木遇歲寒于明清之際。”
選擇隱居道路的原則 李柏選取隱居之路的指導思想是“六則”: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用之則行,舍之則藏。這都出自《論語》,應該是孔子思想的一部分,自然也應是儒家思想。李柏對這六句話多有闡發,他在《語錄》中有一則,說此六則“何等決絕,何等勇斷,認為當時士人“因循荏苒,以為通達權變,故終身不濟事。”他還專門寫了一篇《六則箴》①,認為六則的大義是“因乎時者也”,“時者無可無不可也,可以行則行,可以仕則仕,可以卷懷則卷而懷之。”并舉歷史上帝堯、許由、諸葛亮來說明知時的重要。關于知時,孟子曾經說孔子是“圣之時者”,還說:“士窮不失義,大達不離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利天下”(《孟子·盡心上》)。窮達知時應該是原始儒家一個重要觀點,這已為新發現的郭店楚簡所證明。楚簡儒家文獻中有一篇《窮達以時》,這里的“時”就是指時遇、時世之意。或窮或達取決于“時”,君子應知時。在知時的基礎上,才能作出選擇。選擇無非是廊廟或山林。在《駁王維與魏居士書》①中李柏引用嚴子陵的話:“士故有志,去山林,去廊廟,因乎時也。時可利見,辭煙霞而依日月;時可潛隱,棄軒冕而友鹿豕。”因時而異,作出選擇。他自己就是這樣的,“宇宙事業有兩,曰山林,曰廊廟。廊非吾事也”(《寄張素石》)①,于是就走入山林。
隱者之志趣 走山林之路,也得有堅定之意志、高尚之情趣,不然可能如唐朝盧藏用,把隱居作為追求高官厚祿的“終南捷徑”,留下笑柄。李柏少有隱志,后來終生不仕,堅定不移,他曾經把隱志比如鋼鐵,“時不可為則存鐵心,養鐵膝,蓄鐵膽,堅鐵骨,以鐵老漢可也,慎無捷徑于終南”①(《鐵墨吟序》)。在《后題牽飲上流圖》①中他說:“士固有志,志在丘壑,無論生帝代即生皇代亦隱也。”他特別推崇陶淵明的人品詩品,許多詩文抒發這種思想情緒,原因便在于陶淵明的志向很堅定。陶淵明生為晉人,志在為晉,恥食宋祿。李柏認為既然走了隱者之路,就要有隱者高尚的情趣,這就是要追求一種淡泊、清白、高潔的逸情高韻。他寫《淡園記》①闡發“淡”之大義:“子思曰:‘君子之道,淡而不厭’。諸葛孔明:‘淡泊足以明志’。邵康節曰:‘元酒味方淡’。莊子曰:‘虛靜怡淡’,又曰:‘游心于淡’。”他例舉了歷史上辭富貴高位隱居求淡的人,說明“淡則心逸而日休,不淡則心勞日拙,是以學道君子為此而不為彼。”在《仲貞張公淡園跋》①一文中他還把“淡”看成一種至德之境:“淡之風清,淡之韻高,淡之用簡,淡之致閑,淡之清靜,淡之氣穆,淡之思定,淡之操嚴,淡之行廉,淡之量弘;弘則不忮,廉則不貪,嚴則不濫,定則不擾,穆則不浮,靜則不躁,閑則不勞,簡則不煩,高則不俗,清則不污。……淡之德至矣。”與“淡”相近的是“清”。李柏多處歌頌隱者之“清”,還把清看成“圣人之道”。在《花之圣人》①中他通過梅花、菊花、蓮花、牡丹花的生性及古圣賢逸愛各有所衷情進行比較,最后說“梅,花之圣人也”。因為“天下之名園勝圃,萬花爛漫,逞艷斗媚,一旦時移運去,夏日烈斯凋殘矣,秋風起斯搖落矣。惟梅也,萬國飛霜而獨傲霜,四海雨雪而獨凌雪。”他把伯夷與梅相比,孟子曾說伯夷為“圣之清者”,那么,“梅之清,夷之清也”,“天下皆冬而梅無冬,與天下皆周而夷無周,同一清也。清之圣,圣人之道也。”李柏隱于山林后最愛太白山的雪和月,他寫了許多詩文,抒發其高潔清白的情趣。如《太白山雪月》①云:“我愛月下雪,我愛雪上月。月光蕩雪花,乾坤胥白徹。高士懷素心,寧與雪月別。一滴飲貪泉,雪殘月亦缺。”在《太白山月歌》中描寫冬天入太白山,見到的是白雪、白月、白鶴、白石,特別是太白山月在昏曉及春夏秋冬的不同美景,最后把雪月之清白潔凈與歷史上古圣先賢的事跡結合起來,如見山月思渭川,姜太公釣于渭濱,后輔周八百年;見山月思首陽,伯夷叔齊“清風吹動蕨薇香”等等。李白托物寓志,借景抒情,表達自己的志趣,對此后人表示了贊嘆:“先生抱不可一世之概,志潔行芳,皎然絕俗”(王仙洲《重刻<槲葉集>》序)。
孔顏之樂 隱居不仕,必然要守貧賤,手磨難。然而儒家之隱者大都安貧樂道,以貧賤為樂,自苦中尋樂,真樂在其中。李柏終生不仕,無奉無祿,又加之天災人禍,生計一向十分艱難。他在窮愁潦倒之時,但在心靈上與孔顏溝通,始終保持樂觀精神。在《萬味珍饈解》①中,他寫道全家人曾經“絕麥”、“絕鹽”,每天只喝兩餐玉米粥,但他以孔子絕糧于陳蔡、孟子絕糧于鄒薛,子思居衛三旬九餐,陶潛歸里叩門乞食為例,說明“大圣大賢猶有此厄”,自己的饑餓算什么呢?他在《山房詠懷》①中寫道:“貧賤休嗟隱者骨,山家富貴世無知;茹毛口御三皇膳,結草身安帝王居。……客來如論玄薰事,笑指飛鴻過太虛。”在《可以集敘》①中寫道:“貧賤之樂,孔顏之樂”,并舉古人為例:古人有七日不火者,有三旬九餐者,有併日而炊者,有食木子像栗者,有采蕨茹芝者,有屑榆者,有咬菜根者,有一食常坐者,有餐氈齒雪十九年者。這些人都“主于中不動于外,抱節仗義不忘溝壑者之所樂。”他自己“母寡兄幼,兵盜賦役旁舞,蕭條四壁,饑寒四十余年”,但“自信性能安貧且好讀書,好與客談山林,好看劍,好吟詩作文,好蒲團靜坐,好臨水把鉤,故終日羅勒有余而尚未有戚戚不足之意。”
李柏主體思想是儒家的,特別是對儒家隱逸思想多有發揮,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佛禪和道家思想的影響。李柏隱退山林,自有眾多的禪林、道庵,有濃厚的宗教氛圍。他從歷史上的高僧高道那里汲取智慧的思想,使他的思想呈現儒釋道糅合的駁雜色彩,并有鮮明的三教合一的傾向。
與李柏交往的禪師主要是憨休禪師。當時憨休住在敦煌寺院,二人之間多有往來,李柏留下了許多文字,如《憨休和尚語錄敘》、《送憨休禪師敲空遺響集敘》等著名詩文,反映了他吸收佛(禪)思想的痕跡。李柏對憨休頗為崇敬,認為其乃“所謂英雄回首而逃禪者”。他與憨休不僅談佛、談禪,還談儒學,“溯源象山,派分東越”,還談經濟、談文章,這樣自然會萌芽儒佛結合的思緒。他對憨休《敲空遺響》一文甚為欣賞,并循著憨休“空”的思路闡發三教合一的思想:“三教圣人,皆以空為把柄者。是故孔子曰:‘空空如也,空無知也。’老子曰:‘空無所空,空無物也。’佛曰:‘萬法歸空,空無法也。’”“空”實際上乃三教圣人所教人的無窮大道,它無形無相,長住不壞,圣人的傳教,是以空敲空,空生響,空無盡,響亦無盡,空無壞,響亦無壞。因此,“三教圣人把柄在空”,“空之義大矣哉?”在《重修大興善寺大佛殿碑記》①中李柏更明確地表示三教歸一的看法:“天有三光,治有三統,教有三種。”他在與憨休禪師討論這個問題時,憨休舉例說,孔子曰欲無言,佛曰無一字。既曰無言復刪修六經,不知其幾千萬言也,其幾千萬言不過言其無言而已。既曰無一字,可為說經八萬四千,其說經八萬四千不過說其不一字而已。儒曰愛人,佛曰慈悲;儒曰萬物一體,佛曰昆蟲草木皆有佛性;儒曰戒慎懼,毋自欺,佛曰念起即覺,以智慧劍斬斷葛藤;儒曰不勉而中,不思二得,佛曰出有入無,法輪常轉,自在無邊等等,這些實質上是一致的,故說“教有三種,道歸一致”。
李柏對老莊也甚為喜好,對道學有自己深刻的體悟。他評價韓信,認為韓信的被殺,罪在不讀《老子》。老子說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而韓信功成名遂而身不退,違反了天之道,并以張良與老子相提并論,認為張良深諳老子之道,老子被孔子視為龍,張良也有龍之德。什么是龍之德?李柏在《答焦臥云亢龍說》①中作了回答,因為《易》乾卦有亢龍之論,所謂亢龍即知進不知退,漢代霍光就是如此,而周公則知進知退,為有龍德之人。所謂龍德就是“因時變化”,“潛見躍飛無所不可”,“學者貴乎知時,知時則知龍德矣,則知《易》矣。”可見,李柏論儒者隱逸時的知時之論,其實是吸取道家和《周易》的結果。李柏深受莊子思想浸潤,如“齊生死,忘人我,泯得失,一寤寐”①(《語錄》),就深得莊學之旨。他屢次闡發莊子“有用無用”之論,如說“君子處世露才不如斂才,有用不如無用,故瞽者鮮坑長平之土,而躄者不焚赤壁之火”①(《無才》)。在《柴關》①中表達了同樣的思想,認為“桂以香伐,桐以聲斬,……麝以臍災,猩以血擒,自古然矣。”李柏還有許多詩表達莊周夢蝶,人生如夢如幻的思想。《游郡東湖序》①便是這樣一篇洋洋灑灑,堪與《莊子》媲美的美文,情與景融,現實與夢幻不分,千萬年與今日同一,我與蜂鳥混然同在夢中游,我化蜂鳥,蜂鳥亦化我,我夢蜂鳥,蜂鳥亦夢我,“往古今來,世界皆夢幻也”。《夢》①一詩還寫道:“把夢思量夢更長,覺為蝴蝶夢為莊,因緣說破真堪笈,悔在邯鄲做一場。”
三
盡管李柏思想中有濃郁的佛道色彩,但總體上他還是一個隱退山林的儒生,他是以儒為本,兼取佛道的,這一點應清楚。但是,在李柏當時和身后,是有人對他的行為和思想進行指責的,但真正理解他的人還是多數。錢儀吉在《太白山人傳》①中說:“吾眉乾隆間縣志稱李雪木先生奇服詭行,任情放誕……不肯隨俗俯仰,宜人以為怪誕,然其皎然自立,志在圣賢,則人罕有識者。”高熙亭在《重刻<槲葉集>敘》中評述李柏:“始則見朱子小學而燔時文,即則學業文章誠足羽翼六經,發蒙振聵。……而世之論者若謂其不專習程朱之書,刻程朱之集,襲程朱之語錄,而為書攻其稱異于程朱者,以張吾道之門戶,遂不許為名儒而屏之關學之外,蓋有不可解者矣。”沈杏卿《重刻<槲葉集>序》中說李柏“平生手不釋卷,于書無所不讀,貫穿百家而惟守關閩之學為宗旨。”近世賀瑞麟在《創修李雪木先生祠堂記》①中也寫道:“吾秦當國初,多碩儒鴻才,博學高士。周至李二曲先生,富平李天生先生,及眉縣李雪木先生,并稱為關中三李。云二曲理學,天生文學,雪木則高隱。成就雖各不同,要其根本之地,未嘗不一。……且先生(李柏)修德立言,亦自有其理學,亦自有其文學,與二曲、天生性情氣誼深相契合者也。”余堃在《學憲余公履邑候》①中說:“故儒雪木李先生,亮節清風,征車不就……《槲葉集》逸情高韻,托旨深遠,不謂永嘉之開,復聞正始之音,關中元氣醇厚,代有絕學,典型不墜,端在斯人。”蕭柳庵在《<槲葉集>敘》中曾引李柏自己在明亡之際,嘗步觀九原,顧墟墓累累,嘆曰:“百年或化為荒煙蔓草,學者當為身后計。欲為身后計,當別有正學。”這“正學”就是先生追慕終生的圣賢之道。由以上看來,李柏總體上還是個儒者,只不過生不逢時,故知時而退,又始終生活在鄉間山林,在社會地層,與許多平民百姓一樣,過著艱難困苦的生活。但他又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有思想有激情,上觀千古,慕古圣先賢的佳言佳行;中述關閩,發展理學、心學;下顧及后世,將豐富的思想、高尚的德操、清白的志趣、高潔的人格留給后人;旁及佛道,在中國思想文化史上留有一定的地位;他以隱為名,然而在理學、文學上也有建樹,有成就,成為關中三李之一。總之,作為一位帶有強烈詩人風格的思想家,李柏在明清之際的關中乃至全國都有不可忽視的學術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關中、陜南的士風、學風,他的思想及情操至今仍有著現實意義和教育作用。
[參考文獻]
① 李柏.槲葉集[M].清光緒重刻本.
② 阮元.十三經注疏[M].北京:中華書局,1980.
③ 司馬遷.史記[M].北京: 中華書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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