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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人《宋史》研究淺述
摘要:元修《宋史》由于繁冗蕪雜,歷來為史家詬病。尤其清代,學者們認為《宋史》成書倉促,一是內容考訂不精,過于雜亂;一是缺漏甚多,不足以反映宋代社會全貌。因此,或重修,或考證,或補缺,撰寫了一大批相關著作,極大的彌補了元修《宋史》的缺憾。對后世進行《宋史》相關的研究,貢獻極大。
關鍵詞:清代;《宋史》;重修;考證;補缺
諸部正史中,元修《宋史》最為蕪雜,清代著名的史學家趙翼曾說:“宋史草率荒謬,和遼金元史一起為史家最劣也。”[1](卷一)因此,自修成之日起,就不斷有學者要求對其重修。元末,周以立認為三史體例不當,想要改修《宋史》,怎奈當局對夷夏之辨的敏感,遂不成。明代亦如此,先后有王洙、柯維騏、錢士升等分別撰成《宋史質》、《宋史新編》、《南宋書》等書。劉咸忻先生曾明確評價三人的著作說:“王書最疏,柯書尚有可取,而仍不厭眾望,錢書則止刪節而已。”[2](p592)今天看來,雖劉先生的評價過于嚴苛,但從三人的著作來看,可知明代的宋史研究過于注重申明夷夏之別,也有諸多錯訛之處。至清代,一是因為“今時代愈遠,宋金書籍可資考訂者流傳益少,雖有志纂輯,亦無從下手矣。”[1](卷二三)二是官方對夷夏之別極為敏感。因此,進行《宋史》的相關研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學者們拋開狹隘的民族觀,從學術的角度重點對元修《宋史》造成的史實不明、內容雜亂等問題進行彌補。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重修宋史,二是考訂元修《宋史》的錯訛,三是補充元修《宋史》的缺漏。這些研究對后世的宋史研究貢獻極大。
一、重修宋史
清代先后有潘昭度、黃宗羲、陳黃中、錢大昕、邵晉涵等人欲重修宋史。然除邵晉涵撰成《南都事略》外,其余皆未成書。[3](p186_187)
邵晉涵,清代著名學者,素來有重修宋史的愿望。邵氏生長于浙東,濃厚的學風對他一生的學術研究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另外邵氏家族收藏的宋元遺書,也為他的史學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進入四庫館后,浩瀚的書籍為邵氏獲取各種文獻資料提供了極大的便利。他在《四庫全書提要分纂稿》中專門列出《宋史提要》,客觀公正評價了元修《宋史》。認為元修《宋史》“大率以宋人所修國史為稿本,匆遽成編。宋人好述東都之事,建炎以后稍略,理度兩朝,宋人罕所記載。”[4](卷三)依舊沿襲了南北宋史料著述比例嚴重失調的問題。還認為元修《宋史》“參差之跡,缺遺之事,豈可枚舉”。[4](卷三)因此,立志撰成一部《宋志》,解決元修《宋史》的遺留問題。邵氏所想得到了當時一些學者的支持。段玉裁說:“先生邃于史學,聞實齋先生云,有《宋史》之舉,但此事非先生莫能為。”[5](卷十八)章學誠也說:“時議咸謂前史榛蕪,莫甚于元人三史,而措功則宋史尤難,君遂慨然自任。”[5](卷十八)可見邵晉涵的學識深受學者們的贊賞。在史學上的造詣使得他成為撰寫宋史的不二人選。邵晉涵撰寫《宋史》是為了“表宋風”,他說:“宋人門戶之習,語錄庸陋之風,誠可鄙也。然其立身制行,出于倫常日用,何可廢耶?士大夫博學工文,雄出當世,而于辭受取與,出處進退之間,不能無簞豆萬種之擇,本心既失,其它又何議焉!此著《宋史》之宗旨也。”[5](卷十八)根據《東都事略》的體例,擬定篇目,最終完成了《南都事略》。錢大昕曾評價此書說:“詞簡事增,過正史遠甚。”[6](卷四三)但遺憾的是此書目前已經不存。[3](p188)
雖然邵晉涵沒有實現寫成《宋志》以貫通宋代全史的愿望,但《南都事略》的完成,彌補了南宋史過簡的缺憾,對宋史研究依然功不可沒。
二、對元修《宋史》的考異糾謬
清代,學術界考證風氣大盛,考訂和糾謬元修《宋史》的著作尤多。如錢大昕的《廿十二史考異》、《諸史拾遺》,另外還有趙翼的《廿十二史札記》和邵晉涵的《南江札記》等。這些著作運用了多種考證法,確保無誤。下面略舉數例說明:
《宋史·朱倬傳》載:“宣和五年,登進士第。”[7](卷三九二)邵晉涵將《宋史》本紀與列傳進行比對后說:“按《徽宗紀》:宣和六年,策進士。是年為甲辰科,非五年也。此紀傳之互異也。”[4](卷三)
又如《宋史·謝深甫傳》:傳贊謂:“其當韓侂胄嚴禁偽學,善類為之一空,深甫秉政,與之同時,且嘗劾陳傅良、趙汝愚等,顯與正士為難。”[7](卷三九四)
趙翼認為《謝深甫傳》的傳贊相互矛盾,他說:“通首敘述,居然一代名臣,無可訾議。而編次時則入于胡纮、陳自強卷內。
是傳則君子,而贊則小人矣!”并作出評論:“可見各傳皆宋舊史原本,修史時悉仍其舊,特于贊內另別其是非。此又見修史者雖不及改正,而尚存褒貶之公也。”[1](卷二三)
又如《宋史本紀》中記載金人名字時,均書漢名,于了解人物有很大不便。如《孝宗紀》:“乾道四年十二月,金遣完顏仲仁等來賀明年正旦。”[7](卷三四)錢大昕在《諸史拾遺》中利用《金史》的相關記載考證出“宗室辟合上”。還其本名。[8](卷四)
學者們在不改變原文的前提下,征引大量資料對其錯訛之處進行考辯。為我們今天研究《宋史》提供了正確的史料,貢獻極大。
三、補充元修《宋史》的闕漏
元修《宋史》南略北詳的弊病在列傳部分表現最為明顯。北宋記載1211人,而南宋僅466人。陸心源編纂的《宋史翼》,是唯一一本補充《宋史》列傳的著作。
繆荃孫在為《宋史翼》作序時曾說:“吾友陸存齋先生,史才獨擅,初儗改編《宋史》,積稿至四五尺,后慮卷帙重大而精力漸衰,乃先刺取各書,積錄應補之傳至七百八十一人,附傳六十四人,成四十卷,改名《宋史翼》。”[9](序)陸心源引用多達400種文獻,最終增補《宋史》缺漏的北宋人物286人,兩宋之交157人,南宋最多,513人。[10](p28_30)可見用力之深,貢獻之大。
《宋史翼》一是補增《宋史》無記載的人物,如陳振孫。南宋著名的藏書家、目錄學家。其著作《直齋書錄解題》和晁公武的《郡齋讀書志》一起被譽為古代私家書目的雙壁,成就很大。但《宋史》卻無他的傳記。宋以來的文集、筆記、方志、詩文評等書中雖有記載,但過于散亂,無法窺探陳振孫的生平全貌。《宋史翼》彌補了這一缺憾。《陳振孫傳》全文共429字,從他初“為鄞縣學,紹興教官,宰南城。”至“端平三年,以朝散大夫知臺州,除浙東提舉。嘉熙元年,改知嘉興府。為浙西提舉。”后因“研精經術有古典型,除國子司業。”直至“寶章閣待制致仕,贈光祿大夫。”完整記載了陳振孫一生的主要仕宦經歷。另外傳文還詳細闡述了陳氏的學術成就。其載:“振孫‘家藏舊書至萬卷,仿《郡齋讀書志》作《直齋書錄解題》,極其精詳’”。[9](卷二九)經過陸心源的補充,陳振孫的一生得以明晰,為后世學者的研究提供了方便。
此類例子還有很多。在此引用繆荃孫的話以說明:“名臣如孔延之、徐彥若、喻汝礪、袁說友,……奸臣如呂升卿、廖瑩中皆彰彰在人耳目。”[9](序)
二是補充《宋史》列傳的缺漏。如王鞏,《宋史·王鞏傳》僅記載王鞏與蘇軾交游的事跡,其他俱無。陸氏將散見于各種文獻中的資料加工取舍之后,補充道:“字定國,莘縣人。……篤學力文,志節甚堅,練達世務,強力敢言……跌蕩傲世,好臧否人物……每除官,輒為言者所論,故終不顯。……長于詩,著有《論語注》十卷、《聞見近錄》一卷、《甲申雜記》一卷、《隨手雜錄》一卷。”[9](卷二六)對王鞏的字號、籍貫、人品、仕宦經歷、學術等予以全面介紹,補充了《宋史》列傳的不足。
《宋史翼》成書之后,頗受好評。俞樾認為此書“以顯微闡幽之意,為征文考獻之資”,說明此書對后世研究的參考價值。[9]繆荃孫認為“即與《宋史》并列學官,亦復何愧!”[9]說明《宋史翼》在研究《宋史》領域的重要地位。
金毓黻說:“乙部諸書,創作最難,而改修分撰次之,補闕注釋又次之。”[11](p245)可見,史學著作撰述之難。但清代學者因著史家的責任感,用幾十年甚至一生的時間著書立說,不但解決了元修《宋史》遺留的諸多問題,還為后世進行相關的史學研究提供了參考,貢獻非常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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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學誠.章氏遺書:邵與桐別傳[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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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錢大昕.諸史拾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9]陸心源.宋史翼[M],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91.
[10]孫萬潔.陸心源《宋史翼》研究[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10.
[11]金毓黻.中國史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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